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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知我意,吹梦到九州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九州

作者: 重仪 | 来源:发表于2020-09-02 22:00 被阅读0次

神袛常说,“来到人间,要学会漠视。”

1912年,我在南京的街头见着了一个知识青年,他同我见过的人没甚区别,穿着淡青色的长衫,眼里嘴角都是满满的高兴,手上举着报刊在朝总统府的方向挥着。

“他们都在乐什么?”旁边卖花的奶奶问,她把自己的篮子挪到了房子里,颤着声问!“发生什么大事了。”

“清朝覆灭了哩!”

“中华民国成立了嘞!”旁的人热闹搭腔,年轻人都簇拥着养总统府走去,见着什么人都热闹的哟呵一生,认识的不认识的,通通都仿若是至交好友般的亲切。街上荡着哭声和歌声,有的人在为清朝的覆灭悲痛不舍,有的人又在为明日的前景所高兴。

他却不一样,只笑着,安静的看着总统府的方向。我听人常说,新青年都是大有抱负且有本事的。我觉得这个青年本事不见得有什么,可笑起来的样子,却是蛮好看的,像似黎明前的天空,既带着黑夜的沉重,却又带着要迎接晨光的欣喜。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却好像把他一辈子记在心里了。

1919年,我第二次见到他。

我奉神的使命,来记录这一次的事件。我站在树上,见着街上乱糟糟的店面都关了门,只有密密麻麻的人在吵闹。许多人都拉着横幅,整条街都被黑色和蓝色挤满了,警察拦住了他们,恶狠狠的说道,“快回家去!”

“回去吧!”

这些声音很快淹没在那些游街人的声音里,有个男青年被警察的警棍打断了腿,他跪在地上,背却直直的挺着。

警察不忿,一脚踹在他的脊梁骨,他痛哼一声,没再说话。他的同伴走到它的身边,伸出手扶着他,同样也被打倒在地。

“这群学生,总爱做梦!做梦可以活着吗?热血可以活下去吗?”那警察又拿着警棍狠狠的打了下去。

“我们不是在做梦!”街上的青年们在喊,“比命重要的东西有很多!”很快,街上又多了很多红色。就像年关时,家家户户门前都会放鞭炮,一地的红色。

我瞧见了那艳丽的红色,这得多疼啊!我又想到了几年前南京街头的那个男青年,倘若他也在遭遇同样的事,那我又能如何呢。

我不过,是神派来人间的旁观者。

我仔细在人群中寻找他的身影,我一面祈祷他不要在这一群人中,一面又期待他在这群人中。

他并非懦夫,又怎会畏惧生死。

我找到他时,他被关在黑色的屋子里,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身上还有鞭痕。

他面容变了许多,眼睛小了点,眼神里的光也暗淡了些,眼睛旁还加了几丝皱纹。他同身边的人还是不一样,旁的人要么没精打采,要么一脸鉴定。他脸上仍挂着我第一次见他时的笑意。

神说,来到人间的使者要学会漠视,人间的闹剧结束还有很久,我要停留在这的时间,还有很长。人间是个很奇怪的地方,喜怒哀乐在这随处可见,欢喜比起悲伤,更加珍贵少见。

我最后见那个青年,是在初次见到他的地方。

他在一间塌了半边墙的房子里,他瞎了半只眼睛,他一只手用白色的布捂着眼睛,零一只手牵着一个小孩,他把她带到房间的柜子里,从怀里掏出了几个土豆。

“饿了就吃这个,听见什么声音都别出来。”

“过两天再换个地方躲躲,找到吃的就继续躲在角落里。”

“我走了,你要活着。”

旁边传来了凄厉惨叫声,我想到了神袛养的杜鹃鸟,也是这样的叫声。他却仿佛什么也没听到,对着女孩笑了起来,“希望你能重见光明。”

他将柜子门关好,从塌掉的墙口走过。女孩子听见一身枪响,从柜门的缝隙里看见他倒下的身影。

他刚走过房子外几米,就中了枪。

开枪的人说道,“这片人跑完了,去别处杀吧。”

他倒下去时,没受伤的眼睛用尽最后的力气睁着,一滴滴的眼泪从眼角滑过耳边。他见着天空的晚霞逐渐变暗,天色逐渐变黑,他扯着嘴角,想要开口说话,却什么也没说出。

就这样睁着眼睛“沉睡”了。

神说,来到人间的使者要学会漠视。

我摸着狂跳不已的心脏,擦掉从眼眶自然滑落的液体,我扯开嘴角托风为我寄去口信。

“我从来,都是如此无能无力。”

我见着,南京的街头遍地流淌这红色,法国梧桐的叶子都不如地上的红色鲜艳;我见着,许多老师学生背着书,带着行李往蜀地走去,脚上的水泡总是挤了又长;我见着,身穿戎装的人接过一份投降书,全国的人都在欢呼。

我见了许许多多,却再也见不到那个青年了。

神说,死别是人间常态,我不必深究。

我不想深究的,只是我一直放不下。

后来,我从梦中醒来知晓,从始至终没有神袛,没有人间使者,我只不过做了一场梦。

梦见他往年的人生,他当初笑着祝我重见光明,我做到了。但我也想牵着他的手,笑让他躲好在柜子里,笑着同他说,“你能见到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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