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初中和高中分别在运河边的两个小镇就读,那时读归有光《项脊轩志》里的深情,觉得要多琐碎有多琐碎,要多计较有多计较,要多鸡毛有多鸡毛。
如今人到中年,才知道这世上有些事有些人有些情,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
有些人走着走着就不见了,说过要一直喜欢,却敌不过时间。
时光太瘦,指缝太宽,不经意的一瞥,已隔经年。
这世上,有没有后悔药啊?
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
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年少时要多狂有多狂,如今,40多岁——
一片落叶就让人心慌意乱,
一丝白发就让人英雄气短,
一声珍重就让人咫尺天涯……
一声“老高”,就让我灯火已黄昏,唉!
学校后面的河流还在,异样的味道直刺你的鼻粘膜,肥沃的水里,不知名的水草肆无忌惮;
电影院还在,只是挪了地方,经年也没有放过一场电影了,倒是艳装裸露的走穴有过几次;
卫生院还在,熟悉的人都已经老了,大病看不了,小病治不好,听说连引以为傲的精神病院也要撤走了;
村里的小庙还在,青砖灰瓦虽经风雨剥蚀,简练古朴的斑驳总让你有离尘出世的恍惚,夕阳下,轻烟袅袅,听悠扬的钟声,循着空灵悠远的梵音,转瞬回眸间,世事浮云已散尽。
我们啊,走着走着就走散了,这一散就是半辈子过去了。
韶光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多少的旧时光就这样阴埋进了尘土。
无声无息,再没有人惦记。
阳光像是从天上跌下来似的,一下子就耀眼了,暖意日渐深长。
天开万物长,曾经姹紫嫣红的花事,曾经波光潋滟的飞扬,在五月,渐次落幕。
想来,此去经年,季节的风,一定吹散了很多的曾经吧?
敢问,记忆的埂上,谁不有两三朵披着情绪的花,寂寂的开着?
有时候,总觉得人生也不过是一场花事,或繁花似锦,或清寂寥落,总有一天,都会长大,都会归于尘土。
所有的走过,也都将在日子里风烟俱净,波澜不惊。
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暮色苍茫,有风从运河西岸吹来。
广场上、公园里,有人跳舞,有人练剑,有人太极,有人跑步,有人隐隐藏藏……
宁静的炊烟,黄昏里喊孩子回家的母亲、沉默的草垛、热闹的鸡舍、河边洗手的女孩、甜丝丝的放蜂人……
人散后,一弯新月天如水。
只羡鸳鸯不羡仙,有个可以牵挂的人让你偶尔的想起,有颗能够包容的心让你无理取闹,有双愿意搀你的手让你晒晒太阳,这一切,我们都把它叫做俗世的幸福和温暖。
心,是一泓清浅的春水,万千心事,都在这真实而具体的俗世的幸福里,化为绕指柔情。
其实,当下的日子,没有什么不好——
趁着阳光晴好把棉被晒晒,
趁着人潮汹涌到街上走走,
趁着还不算老去见见故人……
花门楼前见秋草,岂能贫贱相看老。
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
尽情的哭、尽情的笑、尽情的疯、尽情的狂,尽情的大喊大叫,别管那些中年的忧伤、绝望、不甘、狡猾、落寞、厌倦……
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
疯就疯吧,再不疯一回我们就真的老了。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做李白,烟花三月下扬州。
做杜甫,便下襄阳向洛阳。
做陆游,细雨骑驴入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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