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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5月17日，星期五，小到中雨/小雨
发觉已经是凌晨，几个人玩儿过最后的游戏，轻轻补上一些酒，很快宣告本场结束，依依惜别。Ann这里从来不缺代驾，一家四口得以安全到家。
到家已经一点半，四个人分工，很快就解决家务工作。接下来他们围坐在桌边，连夜开家庭会议，话题当然是儿子“混乱”的生活作风问题。喝过酒，机会正好，父亲假装刚刚向母亲交待一切，母亲就装作大惊失色。
“妈，这有什么混乱的，这个年代都这样。”
“女生不可能接受你同时有另一个女朋友。”
“小绯能接受，琳琳我不知道。”
“你相信她说的话吗？”
“有前提条件，她喜欢我，但是不愿意和我发展感情。”
“你怎么理解？”
“觉得门不当户不对，性格爱好都不合适呗。接受这些会很累心，倒不如不考虑，就看眼下的好处。”
“你有什么好处？”
“长得……还过得去。”
“还有呢？”
“没了，其它的好处琳琳觉得还行，小绯根本看不入眼。”
“你是不是有拒绝的权利？”
“啊，有是有，但是拒绝不了。”
“她天生具备让男人为她付出一切的条件是吗？”
“本来呢，我可以控制，绝对可以控制。这三个月每次课结束，我都能见到她几分钟，看得出来，第一次见面她就对我有特别的好感，我也对她有想法……肯定是不太好的想法，我承认。小绯太好看，我忍不住不想，不说出来也就没事。问题是昨天，不是，是前天，周三，有个小插曲，后来又有个小意外。我就没控制住，手和嘴都没控制住。她说要跟我偷情，我觉得要是不答应她，是不是就是百分之百的流氓呢，不如就做百分之五十的流氓，我心里也能过得去。”
“你觉得能控制住自己，但是不能控制局面。”
“是。”
“那不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是。”
“到底是什么？”
“是我没自控力。”
“那你错在哪儿？”
“不知道。”
“嗯，恭喜你满分过关。”
“妈！”
“这大半夜的，没时间听你的获奖感言，你说说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妈，我打断一下，没我的事放我回去睡觉好吗？我不想听哥的情事，好害羞。而且我觉得妈根本是在纵容他，对我没什么正面教育意义。”
“二号小混蛋，你老实坐着听。”
“哦，妈好凶。”
“我得让你知道男孩都在想什么，你哥哥都这样，别人家的男孩更危险。不许走，听着。”
“是。”
“一号小混蛋，说吧，打算怎么办？”
“感谢小妹为我争取到宝贵的思考时间，那么我就说说看，希望大家批评指正。”
“你能不能端正态度？”
“能，能。首先我要说，小绯和琳琳都不是我追求来的，我没付出什么努力，所以到了关键时刻不知道珍惜，不知道拒绝。这里要感谢爸妈把我生得一张好看的脸，我这可不是态度不端正啊，这是很实际的事。”
“我听着挺舒服，你继续。”
“获奖感言还是说出来了，请原谅我的倔强。之后我想尽全力对她们两个好，让她们感受到我在用心，同时也看看她们会怎么对我。琳琳那边我还不想跟她坦白，我会努力让她觉得我一心扑在她身上。”
“妈！我要求捂耳朵！”
“啊？为什么？”
“哥要一心扑在琳琳姐身上，少儿不宜。”
“坏丫头，这你都能听出不好的意思？喂，大混蛋，你听出来没有？”
“没有。”
“你打算一言不发也逃不掉干系，就你责任最大，一会儿跟你算账。继续说吧，谁也不许再插话。”
“妈，之后全靠你了，你得帮我。”
“我能帮你什么？”
“我每周要和小绯约会一次，我们说好要选最不合适最难安排的时机见面，所以妈要在关键时刻帮我脱身去赴约。”
“爸爸不行吗？”
“爸和小妹已经被琳琳绑架了，现在就剩妈还保持矜持。”
“这回知道矜持的作用了吧？问题是你不可以绑架我，万一你和琳琳能走到最后，我没法面对她。”
“我不会告诉她你做的事，除非你自己说。”
“哦，我才发现我已经被绑架了。好吧，我答应你，可是我不是随时都有时间去找你。”
“不用找我，给我打个电话就行。”
“那你准会遇到麻烦事，喜欢你的女生会送你到任何地方，然后看着你进门。”
“那怎么办？”
“我会放弃一切去救你于第一份感情中，然后把你丢进第二份感情里。”
“妈！我怎么感觉是你绑架我呢？”
“也许因为你，我的某个生意没谈成，再引起什么连锁反应，财务危机，公司破产，我们四口人被赶出房子睡马路上。”
“哎？你别这样说嘛，让我有罪恶感。”
“真变成穷小子，那两个姑娘没一个会跟你继续。”
“我觉得小绯不会，琳琳有可能。”
“那你就赶快跟她分手，想跟苏绯发展就重新去追求她，哪怕失败也算是正经的人生经历。”
“不要。”
“哎，你现在学会拒绝了，说的可真痛快。”
“我很幼稚，要慢慢学。”
“你说的这些我要消化一阵子，其实作为小混蛋的妈妈，我也很幼稚，要慢慢学。”
“妈你明明是经验丰富的成熟女性。”
“恭维我也没用。我这点儿酒劲儿没处发泄，你，跟我到卧室去！”
“妈！我不去！”
“好汉做事好汉当。”
“你不能因为这事打我，我该有心理障碍啦！”
“谁说要打你，我让爸爸跟我回卧室睡觉，你喝醉了吗，头也不抬就接话。”
“那……你说什么好汉做事好汉当？”
“灵机一动吓唬你的。”
“哦。”
“睡觉睡觉，你们睡不睡我不管，反正明天早饭你们负责。”
睡觉睡觉。儿子已经决定戒掉自慰，想着再动剁手……剁的东西似乎不太对。女儿心里突然有个苏绩，但八字还没找到纸写，墨还没买回来呢。于是各自定闹钟睡觉。
放下儿女不管，父亲和母亲进屋坐在沙发上，气氛最初有些小紧张。
“我们十几年前说好的，儿子归你管，女儿归我管。你看看你管成什么样子？”
“我觉得儿子比我小时候好多了，最起码上高二才谈恋爱。”
“去你妹儿的。”
“我没法要求我爸给你弄个小姑来让你骂着玩儿，不过我倒是能怂恿他老人家找个小姑娘再生个孩子。”
“啊……我让你弄没词儿了，你怎么那么会撒娇呀。”
“我们是恩爱夫妻嘛，你喜欢我，我就跟你撒娇呗。”
“别跟我来这套，你说吧，你是趴床上还是跪地上。”
“哎呀，饶了我吧，我该有心理障碍了。”
“你都四十不惑了，还会有心理障碍，谁信呢。”
“郭德纲说，四十不惑的意思是四十岁之后就不让huohuo了。”
“哎，这是北京话吗？”
“我也不知道，反正上学的时候他们都这么说，就是蹂躏的意思。”
“想发泄一下也不行，你就乖乖让我打几下呗。”
“你打得太疼，我害怕。”
“讨厌。不让打算了，睡觉。哎，我的脚趾头怎么黑了？完蛋了，我要死啦！呜呜呜……”
“哎呀，你怎么说哭就哭，你忘了你之前踢我来着？”
“……啊，对呀，我第一下踢桌腿上了。那不哭了……哎，淤血啦，怎么办？”
“我看看……这么碰疼吗？”
“有一点儿。”
“你丫就是个笨蛋。”
“你丫不惹我，我丫能踢你吗？”
“我丫……你真行，老北京都得让你气疯了。”
“不到外面说就行呗。”
“还打我吗？”
“哭两声就好了，饶你一回。”
“那我给你做首诗吧。”
“呀，大诗人，斗酒诗百篇吗？”
“我刚想到的，不说一会儿该忘了。”
“说吧，我把这十几年储存的耳屎都弄出来，挖耳恭听。”
“好恶心，没心情了。”
“好啦好啦，说嘛，求你啦。”
“一首无题诗，体裁是三绝，就是三个字一句共四句。”
《无题》
小丫头，
脚丫疼。
你丫睡，
我丫揉。
听完这首超歪的诗，母亲一下子抱住父亲，两个人轻轻说着各路傻话，紧紧抱着。过一阵子，母亲问父亲要自己趴着还是跪着，父亲说怎么舍得打你，母亲说用另一根小棍子，怎么打都行。哎，行啊，红亮的心没有，红亮的小棍子有的是……哦，就一根。说好的揉脚呢？等一会儿……或者两会儿。什么呀。
回来的路上，母亲接到Ann发来的一首诗，写得好有意思。她本想晚上给父亲看看，因为刚才和眼下都太忙，所以彻底忘记。不看也罢，大混蛋还年轻。
几个小时之后，闹钟响起。小混蛋们迷迷糊糊地从卧室爬出来，爬向厨房。没睡够呀，真是的，爸妈真坏心。
“哥，我困。”
“你回去再躺一会儿吧。”
“算了，你忙不过来。”
“我们家早餐是不是吃得太过分了，不知道别人家什么样。”
“你多看看韩剧日剧就知道了，没我们吃得好。”
“如果大家都吃一样的东西，就不会这么麻烦。”
“我才不会吃你最爱的拉面呢。”
“吐司我一个月最多能忍受吃一次，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
“所以我们幸福的像花儿一样，还抱怨什么呢。”
“小妹，明明是你提起来的话题。”
“哥，你真是没睡醒，是你提的好不好。”
“啊……是我提的，好尴尬。”
“哥你是不是没睡呀？想着苏绯姐。”
“没有，躺下直接睡着。我把一切都交代出来，没有失眠的可能性。”
“晚上我要去找苏绯姐，见苏绩去。”
“你不要遍体鳞伤就好，你看小绯的性格，他们家的男孩绝不会正常。”
“哥你吃到了葡萄怎么还说葡萄酸呢？”
“啊……你能不能不要趁我没睡醒说这么复杂的话？”
“其实我是在表扬你呢。”
“谢谢。”
“不谢。”
“今天上午给刘导演完，如果能通过，下午就得开始研究场馆情况。周六周日半天放松排练，周一进场排练，周二就赶鸭子上架喽。”
“嘻嘻，哥你还是有些怕。要不然我和苏绯姐说，让她周二去看你演出。”
“算了吧，坏丫头，万一我有失误，最多在全校人面前丢脸，我不想让她看我笑话。”
“哥你根本不像是只想跟苏绯姐玩玩儿而已。”
“不是你想的那样。哎，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你一起交两个女朋友，全家都得帮你遮遮掩掩。”
“不是遮掩，你能不能和小绯商量一下，故意让琳琳看见你们两个在一起。”
“给个解释。”
“让琳琳知道你们两个早就认识，双方家长是好朋友。”
“我们并不是早就认识啊。”
“轻轻骗她一下吧。”
“哦，好吧，也不是很过分。然后怎么办？”
“如果小绯同意的话，接下来就一起去玩儿，让她们两个多亲多近，能办到吗？”
“我试试呗，为哥的幸福，小妹我会尽力的。”
“谢谢。”
“要慢慢来，急不得。如果我搞砸事情，你也不要骂我。”
“人生不就是连续搞砸的过程嘛。”
“你自己搞砸无所谓，我帮你搞砸你受得了呀？”
“受得了，和她们两个比起来，你更重要。”
“平时说说还好，人家身子贴上来，马上就能看出谁更重要啦。”
“我承认这一点，当我清醒的时候是你更重要。”
“我有几分感动。”
“那只锅子关火。”
“哦。”
早餐开场，儿子单蒸出一小锅牛肉鸡肉咖喱饭，盛饭时听见父亲吸鼻子，就分出一些给他。父亲没拒绝，拿起筷子夹起一些刚要入口又放下。他拿起一张烙饼，把饭卷进去咬着吃，本该卷饼的几种菜丝却一把抓。这时，他的吃相实在是太糟糕，母亲只得发声制止。
“哎，那么一大把塞不进还硬塞，讨厌。”
“呃……嗯……啊，你看这不是咽下去了。”
“你要是受不了没盐没油就不要坚持，何苦呢，心理不健康，身体不可能健康。”
“你知道我是为了保持欲望，否则就会懈怠。”
“我觉得你正在迫使自己懈怠。”
“昨天你才吃几贯寿司，隐藏菜谱可是抢得很欢乐，像只小猪。”
“哼，早上推你那么多下你都不醒，睡得像只死猪。”
“才做完几个小时，你还要？”
“……啊。”
“嗯？”
三张大红脸。父亲突然明白过来，自己迷迷糊糊弄错了环境。要红就一起红吧，于是有四张大红脸。孩子们都够成熟，解释没意义，那就挂灯笼庆祝呗。剩下的时间，就像是在写着“欢度春节”的四盏灯笼下，四个聋哑人在吃着年夜饭，心里想着下次早点儿睡吧。
饭后，孩子们忙着收拾碗筷，处理残渣之后摆进洗碗机，然后刷小牙儿换衣服装书包。父亲要送孩子们上学，却被干脆地拒绝，异口同声。被讨厌了吗？女儿表现得十分明显，唉，自己果真很懈怠。在儿女面前一辈子都说不出口的话大概只有这些吧，自己居然不小心说了出来，太糟糕啦！喂，我又没欺负妈妈，是让她舒服开心嘛。嘿嘿，这句也不能说。
门口，两个送别另两个。儿女关门消失，父亲立刻抱住母亲说着抱歉的话，母亲挣脱几次，脸上和女儿的表情一致：讨厌你。
“原谅我吧。”
“别碰我，让开。”
“别这样好不好，我该有心理障碍了。”
“我已经有障碍啦！”
“我给你跪着好不好，不要有障碍呀！”
“别挡着我走路，你就是个大障碍。”
“那我跪你后边……这里真诱人。”
“我现在听见你说这些就浑身不自在。”
“看来我犯了致命错误。”
“恐怕是。”
“你觉得小混蛋们会想我们不好吗？”
“也许会给他们造成不好的影响。”
“他们什么都懂，只会觉得我们一直都很恩爱，那么累还……嘿嘿。”
“你说的那些话就好像我不体谅你似的，是我欲望太强，不知道节制。”
“你有病啊，小混蛋们都是好孩子，不会想那么歪。”
“那是我想的歪咯，小混蛋就是小混蛋，又不能跟他们解释，我心里总怕他们想我们不好。”
“我们两个哪里像那些装样子给儿女看的父母？”
“有几对父母不是装样子呢？也是，天天打架的伪装也没有意义。”
“你能不能有点儿自信？他们不是一般的小孩。”
“混蛋丫头对你一脸鄙夷不屑，你没看出来吗？”
“跟你刚才的表情一模一样。”
“因为她讨厌你所以我才讨厌你，我就是过不了关，确定不了他们的想法心里就难受。哎呀，今天我要旷工！”
“那我晚上找他们谈谈。”
“你怎么说呀，他们会信你吗？越描越黑。”
“你的眉毛不用描就很黑，好看。”
“去你妹儿的。”
“哎，我就跟他们说，我以后保证尽全力对妈妈好，死了也心甘情愿。”
“哎呀，你真是的，放开我。”
“喂，不对，门外有人。”
“啊？”
父亲飞快地伸手开门，两只小混蛋正在门口捂嘴笑，偷听的事情败露后想一跑了之，被母亲轻轻叫住。哎，要是爸叫的话，必须头也不回地逃走，换成妈就不敢。两只乖乖回来站在门口，笑却怎么也忍不住。
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其实很快乐。什么话嘛。
母亲盯着一双儿女有几秒钟时间，突然说你们要迟到啦。女儿立刻看表，然后大呼小叫地拉着儿子下楼去。二楼坐电梯逃就太慢，不如靠腿脚。
关上门，父亲拉着母亲走回卧室去，就像昨晚苏绯拉着儿子一般，被拉着的人好害羞。
“你怎么不解释一下呢？”
“开着门我怎么解释。”
“叫进来说说嘛。”
“不用问了，他们是故意的。”
“他们偷听我们做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都知道的。”
“没偷看就行。”
“偷看又能怎么样，我们的身体比那些色情片主角差吗，性教育加审美培养。”
“讨厌！你去拍色情片肯定没人看，看过你就没自信了，色情片就是要丑男和美女才有意义。”
“你还行。”
“讨厌。”
“我觉得你不该有这么大的反应，也许是我想的不对。”
“我想要。”
“啊？”
“我想看看自己有没有受影响……哎呀，上班的衣服都穿好了，还得脱下来挂挂好。”
“谁让你早早穿戴整齐的？”
“你不送小混蛋，家务就归你做，我就穿上了呗。”
“打算提前逃走是吗？”
“心烦意乱，到公司就好了。”
“现在呢？”
“就剩下害羞了。”
“哎，白领丽人，就穿着衣服吧，我早想这样要一回啦！”
“不要。”
“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
“哎，衣服会皱的。”
“换一套吧。”
“你轻一点儿，哎呀……”
卧室里，餐厅中，浴室内。母亲完全被动，就像是……不说了罢。父亲则保持主动尽情发挥，把对漂亮女助理的累积遐想一次性用尽……这不还是说了嘛。无所谓啦，只是聘用自己的妻子做女助理而已。
流氓。
“到田野去，到湖边去，那里有水莲，那里有玫瑰。”——朱逢博
检验结果早已出来，合格品，为什么还要再检验两次。YSL的套装上都是父亲故意弄上的液体，谁的都有。两个人都好开心，似乎以后在家里可以不用避开小混蛋们的顺风耳。当然，那是不可能的事，否则陕北窑洞岂不是要废弃……儿子好像可以继承啦，一处别苑够他用吗？嘿嘿。
流氓。
“蓄一身精力，回到你的岗位。”——朱逢博
不久之后，父亲坐进车里，腰有些僵，手腕无力，只好在车库里拉伸一阵再走。哪有一身精力，去你妹儿的。他好不容易抵达公司坐进办公室，看着女助理可爱的笑容，不禁有些害羞。工作工作。
流氓。
“让那劳动的快乐，充实我们的生活。”——朱逢博
父母劳动，儿女作妖儿……做学问。反正这几天是彻底耽误啦，没办法，老师们都选择支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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