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舅舅”

作者: 无为而治_b231 | 来源:发表于2023-03-09 05:51 被阅读0次

       

          四十年前,懵懵懂懂地考上了山西省财贸学校。

          报到的当天,我被分配在男生宿舍四号家,一排红瓦平房左手第二个房间,当时好像已经有三四个人了,其中就有王四铁。他占据了进门右手第一个高低床的下铺,正在整理床单,好像比我早来一步。

          他个头不高,看上去结结实实的。圆脸盘,短头发,黑黄肤色,抿着嘴,一双机灵的大眼睛,的溜溜地乱转,好像他的大脑同时也在转动。

        过了几天,通过交流,才知道我们有缘:原来,他与我文水县的舅舅同村,况且还很惯熟。他一听此关系,故作惊讶地说:“论辈份,你得叫我舅舅哩!”,我不明就里,尴尬地笑笑:“是呢?”,“怎么不是,我与你舅舅同辈,你不得叫我舅舅?”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就这样,稀里糊涂我就认了这么一个“舅舅”。

        这个“舅舅”,属鼠,与“舅”字一个偏旁,是个热心肠的人。别人缺东西他会主动借给你,甚至送给你,你推辞,他会很爽快地说:“这有啥呢!”有困难时,他主动上手帮你,义不容辞!

        他爱热闹。清早,六点半他总要扭开收音机倾听新闻与报纸摘要节目,听完中央台又听山西新闻,反来复去,一直到七点二十分开早饭。

        别人在家念英语,看课外书他也不理,总是把声音放得大大的,好像要把整个寝室的人征服。

        有时,大家在宿舍静悄悄地各自早自习,他却坐个马折櫈,伏在床上把算盘打的“噼哩啪啦”乱响,好像故意捣乱似的。终于,有人出来劝阻:“干什么呢?!”

        他一扭头:“怎了?”

        “怎了,让你停了!”

        “为啥?”,他站起身,冲着发问的人。

        “干扰大家嘛!”

        “干扰不会出去?”他把眼睛睁的大大的,声音顿时提高八度,理直气壮。俩人你一言,我一语争执起来,只到大家群起而攻之,他一摔算盘:“麻球烦哩!”怒气冲冲摔门而去。

        过一会儿,他又兴高采烈地走进来,站在宿舍门口大声喊道:“告诉大家个好消息……”,刚才的不愉快早已烟消云散。

        开饭时,他首先动手把大家的饭盒一个个地从抽屉里翻出来,一字儿摆到饭桶前,尔后,迅速把咸菜、蒸馒拔到他碟子里,然后又一勺一勺把玉米稀糊分到饭盒。分完了,有人还在看书,他就高叫:“干啥哩,吃饭”,命令似的口气。或者兜售他收集的彦语。大家逗他,他也说风凉话,满屋子充满了欢声笑语。

        星期天上午,大部分人有事干:看书,洗衣服,只有他把饭盒一搁,叫这个,唤那个,找班委要求看电视。人家要他怎,他就怎,搬桌子,抬电视,尔后旋风般地跑回家提上马折橙占地方。他有时忘了带近视镜,让人守住橙子,一溜小跑回来拿上。在集体场合下,他一点儿也无拘无束,像个活蹦乱跳的小孩子,谁会想到他已二十岁了呢?

        有时看过报纸、杂志,对科学的东西,他总是讲给大家听,马上就照着做,嘴里还说:“必须坚持嘛!”,可是过上一天,不多,他就忘记了这个穷讲究。

        每天下午,不管有啥事,他总到要到传达室取当日报纸,可他又马上分发给大家,最后他才细阅。

        他帮助人做事倒挺乐意的。理发,是他的拿手好戏。那时,男生留小平头的巨多,他不知何时学会了理发,自带着推子,义务为大家推头。课后或是星期天总是大声吆喝着:“谁理发?”,只到有人响应。他左手使劲摁住你的头,乘机逗你几下,右手“蹭蹭蹭”地捏着推子来回动,围着你前后左右观察,不时修正,那个认真劲,比看书强多了。他一边推一边卖弄他的口头禅:“头脑头脑,一摸就恼”,理完还不忘故意再推一下你的头,方才罢休。

        擦地板,擦桌椅,他样样都干。有时他故意大声恶狠狠地说话,令人可怕。声音粗,口气大,但却隐约带着善意,听惯了也就无所谓了。

        那时,电影队经常来校放映片。一听到消息,他就坐不住了,比过年还激动,三口两口拔完饭,提上小折橙,旋风似地刮向天然剧场。有时,他忘记了拿近视眼镜,把马折打开占个地方,告诉旁边的同学:“给我看一下!”一路急速小跑回宿舍,很快又风风火火地回来了,然后他慷慨地摸出几毛钱,买上一些葵花籽,分发给大家,算是奖励。有人问:“什么电影?”他会热情地回答:“马陵道”,他早就打听好了。

        有时,大家谈论未来,他会插进来打岔。 “  我可想当老师呢,领上孩子们多快活呀。”他挥着手,好似深有感触地说。

        过几天,大家谈论高考的事,他又忽地站起来,不断地眨着狡黠的眼睛,打断别人的谈话,拖着长长的音调,用文水普通话:“啊呀!我报志愿就当医生。你知道病人在垂危时,多么需要高明的医师啊!”多数人频频颔首。有个“顶牛”站出来,“哼”了一声,轻声讽刺他:“你什么也想当,立于现状吧”,他尴尬地笑笑,算是回答。

        毕业后,由于地域和这层关系,我与他感情上亲近些,相互来往的比较多。聚会,或者是孩子们的婚礼上,经常能见到他活跃的身影。插科打诨,扮演小丑,逗大家开心。

        最好笑的是,在他女儿的婚礼上,他的举动:用香烟包装的纸片,写了几个大字“我要当姥爷了!”,用绳子串起来吊在前胸,很是滑稽。亏他想得出来!脸上又让人用彩笔画的五花八门,加上胸前的大牌子,让人忍俊不止!

        那年,他在“三南”(文水,交城,清徐交界处)税务所当所长,多次邀请同学们前去参观。有一次,我与老左前往,在那里与他畅饮,觥筹交错,喝得酩酊大醉方归。他的办公室地上,到处是塑料酒桶,有陈酒也有新酒,他用脚踢踢这个,又蹬一下那个,慷慨地说:“想要哪个?”仿佛是个酒神!

        近两年,由于他办了个核桃木家俱厂,忙于生意,不见他已很久了。偶尔通个电话,彼此问候一下,又各自奔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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