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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的夏天总是酷热无比,那个年代连电都没有,自然也就没有风扇空调一说,所以特别是每到夏天,我几乎每天都跟同村的孩子们到村子山下的黑水河里面去玩。
黑水河的水当然不是黑的,而且异常清澈,在稍浅一些的地方,你甚至可以看到水底各种颜色的鱼虾和沙子。不过,听老一辈的人说,黑水河的之所以叫黑水河是因为在很久以前,黑水河里面的水的确是黑的,至于到底为什么是黑的,在那个封建而落后的年代,除了迷信传说之外便无从考证。
那一年,我大概十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那年短短的的半个夏天里,黑水河居然陆续淹死了四五个人,而是都会游泳的成年人。村里人迷信,就觉得是村人冲撞的河神什么的,所以准备搞一个祭祀活动,以此息河神之怒。
由于这个祭祀活动,也由于黑水河变得极度危险,所以大人们就禁止我们黑水河去玩耍,有听话的孩子,听了大人的话自然也就不去了,还有被大人们的话吓到的孩子,就更不敢靠近黑水河半步了,但也有对这一切置若罔闻不当回事的孩子,比如我,和我最好的玩伴小罗,还有隔壁邻家女孩花椒。
我显然也是遗传了我爸的性格,从小就非常叛逆,所以他们对我说的话,只要是我不喜欢的,不愿意的,即便他们抽我一顿,我也不一定会屈从他们。
在祭祀日的前几个晚上,我爸妈出去帮忙筹备祭祀活动,因为白天要干农活,所以这些事情,能在晚上做的基本都放到了晚上。家里只有我和奶奶两个人,而且奶奶看不到东西,不过她很会讲故事,虽然讲来讲去就那么几个,反反复复反反复复,有时候听得挺厌烦的,有时候也能温故知新。
那天晚上我听得实在不耐烦了,而且白天由于大人看得太紧,不仅自家的大人看,别人家的大人也相互留意禁止别人家的孩子靠近黑水河,所以我们白天很少有机会去黑水河,虽然成功过几次,但失败的更多,后果自然是一顿好打,毕竟对于我们这样的孩子来说,训斥完全没有用,所以只能用打的。
有的孩子被打着打着就怕了,也就听话了,但总有打不怕的那种。所以我轻手轻脚的从奶奶身边溜了出去,也不管奶奶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的讲着那些不知讲了几千万遍的故事。
凑巧的是,我刚一出门就遇到了我的伙伴小罗,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如果我那时候知道这句话的话。我们彼此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所以不言自明,看到对方后就都笑了,我怕他发出太大的声音来,因为奶奶的听力异常的好,有时候有人隔着她老远说话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所以我赶紧示意小罗悄声,不要弄出太大的动静来。
小罗会意,我转身轻轻关门,小心翼翼地走得离门远了一些,小罗才说话,“把花椒也叫上吧。”
我说:“她一个女孩子,这个时候不敢去的。”
小罗说:“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而且她爸妈也不再家。”
花椒只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什么的早就去世了,所以这个时候如果她爸妈不在家的那就只有她一个人在家。
我说:“好吧,去问问看。”
我们到了花椒家门口,敲了敲门,也没出声喊,花椒还以为她爸妈回来了,很快就出来就把门打开了。
看到我们的时候她吃了一惊:“怎么是你们呀?”
小罗做了一个悄声的动作,小声说:“走,去玩水。”
我在旁边冲着花椒笑,花椒看看我,看看小罗,就在我觉得她要拒绝的时候,她脸上绽放出花一般的笑容,乐滋滋的说,“好呀,我一个人无聊死了,睡觉又睡不着。”
小罗得意的看了我一眼,那意思多半就是:“看吧,我就说嘛,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黑水河离我们村子大概有二十分钟的路程,不过下去的路都是下坡,用跑的话,十分钟就能搞定,回来是上坡,跑不起来,不过可以快一点走,十五分钟左右应该回得来。
由于我们以前也有晚上出去玩的经验,而且山里的月亮特别圆特别亮,所以我们没有带手电什么的,倒是如果我们带了手电的话,反而那样的光亮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而且的而且,那个时候黑夜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种乐趣,一切都显得朦朦胧胧的,给人一种身处梦境的错觉。
一路打打闹闹不一会儿我们就到了黑水河边,我们发现黑水河的两边居然被大人们拉起了长长的红布带子,在月明星稀的夜幕下,那些红布带子显得格外扎眼,甚至给我一种诡异之感,因为我们那儿死人的时候要用到红布,我觉得小罗和花椒应该也有和我一样的感觉,毕竟他们也参加过一些丧事。
我们停下来观望着,累得大口喘气。
花椒说:“这得花多少钱呀?”
小罗不屑地说:“那玩意儿又不值钱。”
我还有些气急的反驳:“你怎么知道不值钱?”
花椒接道:“可以做很多衣服了呀。”
小罗不服气:“穿那么红的衣服你要吓死人啊?”
花椒说:“哼,要你管。”
说完就自顾自跑去取那些红布带子,其实我想告诉她,那样的红布带子恐怕是做不了衣服的,一条一条的那么窄的面积,要是把它们缝到一起加宽的话可能要累死人。
小罗冲着花椒喊道:“为,花椒,你不玩水吗?”
花椒头也不回的忙着解下那些红布带子,回应道:“你们玩,我过会儿来,我要弄一点红布回去。”
我对小罗说:“别管她了,咱们玩吧。”
小罗说:“谁想管她呀,咱们走。”
我和小罗很快就在附近找到了一个水流不急的深水区,因为我们经常玩水,在我们这里长大的孩子,不论男女,几乎就没有不会游泳的,所以都喜欢在深水区里面玩耍,浅水区里虽然安全,但是没什么意思。
小罗三两下就脱光了衣服,急得就好像要去投胎一样,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那么热的天气,我们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来玩过水了。脱光了衣服会的小罗也不管我,欢快的冲着深水区跑去,然后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由于我的性别意识较同龄人早一些,所以在那个时候我就比较忌讳被异性看到自己的身体,一般游泳的时候我就都只脱上衣,学着女孩子们那样把裤腿卷起来像短裤一样,别人问的话,我就说觉得水里冷,所以不脱裤子,久而久之大家好像也就信以为真了。
当我脱好衣服卷好裤腿的时候小罗已经在水里游了两个来回,见我还在岸上,就冲着我大声叫道:“快下来啊,里面有大鱼,好大的一条,快来帮我抓。”
在河里抓鱼是我们经常干的事情,不过一般不好抓,除非带着渔网什么的。听小罗那么说,我不由得兴致猛涨,一瞬间就好像被打了鸡血一样,往后退了几步,向前猛跑,跑到河的边缘,冲着河面水最深的地方一跃而出。
我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在里面一通扑腾,很快就浮出了水面,那感觉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爽。小罗见我浮了上来,扑腾着冲着喊道:“这边,这边,过这边来。”
我调整了方向,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在里面像鱼一样潜游,而不是在水面上浮游。往前潜游了一会儿,看到了一扭动的黑影,不用想,正是小罗,于是加快速度向前潜游。但让我没想到的是,接近一些后,我居然看到小罗的下身变成了鱼,一条巨大的鱼尾巴在左右摇摆着。
这一发现可把我吓得不清,一个不留神就呛了一口水,一般情况下在水里呛水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应该是赶紧闭嘴屏住呼吸,不论再难受都要憋住往上游。但由于我当时受了不小的惊吓,一时忘了这个常识,呛了一口水之后我居然误认为我是在陆地上,立马又连续呛了好几口。
还好平常在水里玩得多了,最后我几乎是凭着本能游到了水面,并且游回了岸边爬了上去。
说实话,那是我自从学会游泳以来被呛得最严重的一次,感觉半条命都没有了,头晕眼花,喉咙,鼻腔,胸腔都疼得撕裂了一般,要是能哭出来的话不知道都哭成了什么样子,但是当时已经被呛到了完全哭不出来的那种程度了。
我大概在岸上躺了四五分钟左右,才缓过来一些。爬起来,看到小罗双脚朝天在河中间旋转,本来难受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这一看,忍不住笑了起来。
只是这一笑,不由把自己给吓到了,首先,喉咙鼻腔胸腔巨疼无比,其次,我的声音竟然粗糙得像个年迈的老人,虽然以前也遇到过呛水声音变哑的情况,但这么严重还是第一次。
小罗还在河中间双脚朝天旋转,我忍着喉咙鼻腔和胸腔的疼痛用沙哑得吓人的声音叫不远处的花椒:“花椒,花椒,你快来,你过来看小罗呀。”
花椒在不远处听到我的声音后抱着一捆红布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我,可能是被我的声音吓到了,我也实在没有力气再喊第二遍,就挥舞着手示意她过来。
片刻后,花椒抱着一捆红布带子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看到在河中间双脚朝天旋转的小罗,花椒也笑了起来,语气里带着惊讶问我道:“呀,呀,他这是怎么做到的呀?”
“我也……咳咳,不知道。”我努力地用沙哑的声音回答她。把花椒吓得往后一跳,瞪着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看着我:“阿来你的声音,你怎么了啊?”
我吃力的解释道:“给水,呛的。”
花椒又笑了起来,笑得比看到河里双脚朝天旋转的小罗的时候还要开心,一边笑一边说:“好像山羊叫,哈哈哈,好像刘爷爷的那头独眼母山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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