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记忆

作者: 紫罗兰_955e | 来源:发表于2021-01-29 13:33 被阅读0次

          小时候,对于寒假,我最深刻的记忆,就是寻找各种理由,隔天就从村南头溜到村北头,因为村里的裁缝婶婶家住村北,我去是看我的过年新衣做好了没有。

          那时候,母亲总是在进入腊月前,就给我和姐姐精心挑选布料,选好样式,送到裁缝婶婶那里排队。比起小伙伴们,我和姐姐很幸福,每年春节都有新衣穿,不仅布料总是优于有新衣穿的小伙伴,而且在样式几乎一样的年代,我们的新衣总是别出心裁那么一点点儿,合体合身又合意。

          寒假里,我除了那点力所能及的扫地、擦桌子、写作业之外,便是眼看着我的新衣由搭在绳上的布料变成挂在衣架上的衣服。那个年代还没有创造出“仪式感”这个词吧,现在每每回想起,那个仪式所带给一个小心灵的幸福,足矣滋养我的一生。

       


          后来家里突遭变故,我们举家迁往县城,那正是全国裁员下岗的时代,精简机构,精简人员,新的时代需求自然淘汰一些不合时宜的社会包袱,父亲的单位几经挣扎,还是解散了,做为财务人员的父亲也最后一批下岗了。

          那年母亲42岁,家里三个学生一个重病患者,当我长到40岁的时候,才真正体会到父亲当年的艰难,那真的叫举步维艰。

          靠着父亲少得可怜的生活补贴和家里几亩田地的微薄收入,显然无法维系一家人的生活。我们住在县城小商贩最多的小街旁,每到年关,左邻右舍的叔叔阿姨们,这个花炮,那个带鱼,纷纷加入摆摊行列。父亲终于不敌生活的无奈,跟着有经验的叔叔摆摊卖带鱼,两个纸箱,几块破砖,一个借来的称,还有一个鞋盒,就组成了一个最蹩脚的小摊,扭捏的藏在父亲老单位大门口的那棵槐树下。父亲的纠结和尴尬,从那天开始,就被淹没在这热闹的年关里,被很多生活艰辛的父亲带走了。

          弟弟尚小,我和姐姐自然要帮忙看摊,我不知道姐姐咋想,我总是找各种借口一次次的逃离现场,又一次次被自己押回现场。终于,有人买了我们的带鱼,我们父女三人手忙脚乱,总算是送走了第一个客户,当毛票装进鞋盒时,我和姐姐偷偷对视一眼,笑了。

          熟悉了程序之后,父亲便在十几米之外,支起另一个摊子,我和姐姐便独立支撑原来的小摊。虽然全副武装,但我们还是手脚被冻伤,伸出袖筒就生疼,但和冰冻的带鱼比起来,空气的寒冷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两双红肿的手,几箱冰冻的带鱼,我们忙着挑选、过称,还要用塑料绳很专业的绑好,让顾客轻松提走才行,最后收钱的时候双手早已经失去知觉,然后迅速缩进袖口,剁着脚继续招呼顾客。

          晚上收摊回家,一家人打开鞋盒,用布满了血痕的手整理着花花绿绿的毛票时,家里才恢复说笑的声音。

         


          后来,父亲在老同事的帮助下,接手了一个杂货店。大到锅碗瓢盆笤帚拖把,小到指甲剪牙签烟灰缸,挺全乎,可是一条400米的街道十几家同样的铺子,父亲又不会商家该有的手段和花样,要挣钱,谈何容易!每天除了房租、上税等开销之外,能有买菜的收入,那就算是好的啦。

          只有在年关的时候,靠着在商店外摆摊,才能弥补父亲坚守一年的辛劳。这时候,我们需要全家总动员,每人负责一个区域,父亲总协调。好在我是老师,有寒假;姐姐就在对面上班,有空闲。

         

    留在记忆里

          十来平米的店里生着一个蜂窝煤炉子,炉子上坐一口铝锅,妈妈负责后勤,谁饿了,就取一个馍,加一块豆腐乳或者几丝咸菜,回到摊位上边吃边工作。渴了就喊“妈妈”,妈妈就会递过来一杯水,水温刚刚好,仰头灌几口就行。

          一天下来,全家人精疲力尽。白天装满了人和声音的街道,就像有魔力一般,空荡荡、 静悄悄,我们一家默不作声,收拾整理摊位。所有物品分类装箱,大件用脚蹬三轮车送入小库房,小件动手搬进店里。等父亲佝偻着背,用自制的一个铁钩,“哐--当”一声拉下防盗门的时候,一天的疲惫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就想原地躺下不再动弹。

          每天深夜把自己放在床上的时候,只有一个想法:什么时候能结束这种摆摊过年的日子,寒假就只是寒假啊?

          那些年,我一般负责最临街的小商品区域,矮矮的一张竹床上摆满了筷子、骰子、刷子、牙签、抹布、锅钉等几十种货品,床下是父亲晚上加班,二次加工出来的“张记笤帚”,身后一棵树上,挂着大小不一的几种塑料袋,用来打包商品,坐一个小马扎,马扎旁边一个旧鞋盒。一件厚实的紫色棉服,一条能当灰尘的皮实黑裤,一双厚底长毛棉鞋,一条深蓝色的围裙,是我每年寒假摆摊是的专用装备。至现在,父亲还把他们保存在我们曾经住过的小平房。

          就这样,走过了十多个寒假。再后来,父亲年龄大了,腿伤严重,一到年关就发愁。好在我家儿子长大了,从寒假第一天起,七、八岁的儿子就早起帮外公出摊、看摊,一守就是一天,最开心的是外公发些零钱,买两盒摔炮。

         


          一直到弟弟添了孩子,父母亲要照管,父亲的杂货店,不,救了我们一家的杂货店,才被迫关张。

          终于,我的寒假就是真寒假了,打扫卫生,置办年货,静等过年。

       


          这两年, 儿子上大学了,远在千里之外,对于寒假,又有了新的期盼,不同感受的陪伴。


    人生就是这样,一程又一程,不同的路程有着不同的风景,讲述着不同的故事,但,向阳而生却是永恒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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