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故事,与爱情无关。
不归是我的大学同学,曾经是高考状元,她为什么有“不归”这么一个武侠外号,记不清了。隐约记得是她们宿舍的其他女生起的。还别说,很适合她侠女的风骨。
虽有状元的料,却没有状元的架子,相反,亲和接地气,“你好,我是不归。”客客气气地伸手,笑起来嘴角一侧有一个小酒窝。
不归不仅学习好,骑自行车更是一流好手,多次夺得市里,省里的前几名,简单说,她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典范。
性格好,没有脾气,成绩好,体育好,人还热心,这个大家几乎挑不出毛病的全能女生,特别能干。
君子之交淡如水,可能越淡反而细水长流。
三年前我在拉斯维加斯的豪华酒店的大堂,刚刚住下,穿过热闹的老虎机,在通往电梯间的过道上,迎面走来一个瘦瘦的女生,扎着马尾。虽然戴着厚厚的镜片,我想都没想,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大叫了一声:“胡不归!”
声音响彻大堂。
那女子在离我大概几米内的距离,也只是定睛看了我一眼,眼睛瞪得圆溜溜,便热情地回应:“琳Z!”我们情绪激动地拥抱。
至此,我们已经二十年没见。她早早去了美国,我一直在加拿大,天各一方。几年前微信上终于又找到彼此,可隔着屏幕看着各自安好,同实实在在地见得到摸得着是两回事。
我们好像不是我们,但是我们还是我们。
我陪客人,她去开会。没有约定,不早也不晚,就在那一刻,那个节点,重逢。你能说缘份这件事不存在吗?你能不相信,某些人同某些人会更有缘吗?反正我相信缘份,坚信,冥冥中我们在思念着对方,也许以一种特别的形式存在。
没说上几句话,却不得不告别,便约定来年去纽约找她和勇。
不归的先生勇也是我的大学同学。
我们班很神奇,自产自销好几对。更神奇的是,基本都是大学一毕业就急不可待地结婚,到如今这么多年,大家还恩爱如初。不得不说这是个奇迹。细想起来,也许是因为我们班同学三观基本一致,志同道合,男生女生的情商都高。
来年我依计划去了纽约,不归和勇驱车一个多小时从康州到纽约来看我。 我们在唐人街的一家中餐馆吃饭,热热闹闹。勇还是年轻时那样地桀骜不驯。而不归,作为国际大公司的高层管理精英,对勇还是大学时的小鸟依人样子,一副娇憨女生的模样,时不时撒娇。勇有时收下,有时不屑,连表情都同大学的时候一样。不要问我为什么还记得勇大学时的样子,大概是因为大二的暑假,我和不归勇敢踏上丝绸之路,恰巧与勇同行一路。
那一路书写了我和不归特别的情份。
大学二年级的初夏,有一次去不归的宿舍闲聊。她冷不丁问我:“琳Z,你喜欢丝绸之路吗?”
丝绸之路?那不是去新*疆吗?是不是唐憎取经的道路?一定凶险吧。
对啊。我在想,暑假的时候从广州出发,走一走古老的丝绸之路,领略一下大西北不同于广州的独特风光。
这真是一个冒险的计划,不归,你知不知道新*疆有多乱,听说那里的男人都佩刀的,凶得很。
没事,我们找几个同伴,有男有女,一来可以分摊费用,更重要的是,大家有个伴。
不归的号召力超强。没多久我们就找到希望同行的几个伙伴,居然是四个女生,一个男生,雄心勃勃地要征服大西北。为此,我默默地在最后一个月开始绕着操场跑步,美其名曰锻炼身体,增强体质,就怕走到半路体力不支。
从广州出发,买到了郑州的火车座票,虽然拥挤却兴致盎然,对一切未知无所畏惧。之后从郑州到甘肃天水,麦积山石窟一日游,只买到了站票。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位置,大家轮流坐。从天水到敦煌,连座票都差点买不着,勉强挤上车后,我们实在太累了,便分头找休息的地方。两个人在厕所门口找到了地方坐下,我和不归特别幸运,居然找到几张报纸,铺在座位下,安然躺下,站票成了卧铺票,那时我们真的很苗条,躺在座位下还自如翻身,两眼瞪着脏兮兮臭哄哄的黑色座位,把它想象为软卧的天花板,闭上眼睛感觉差不多。原本我是死活不肯躺下,胡不归不愧是体育界精英,她如迅雷般哧溜爬进座位底,左右转了转圈,试了试感觉,便探出头来兴奋地招呼:“琳Z,这里好过厕所门口,腰骨还可以舒展,睡上一觉再说吧。快下来。”
人是群居动物,如果你的同类告诉你她的经验错不了,你很容易被感染,半推半就地照做。
躺下去除了黑点臭点,没什么不好,我依样画葫芦地钻进凳底,热情地朝对面躺着的不归点头,“真不错。”
“赶紧睡吧。”
她坦然地闭上眼睛,好像是躺在了五星级酒店松软的大床上,感受着六十织棉布与肌肤交错的温柔。不归就有本事在任何情况下不疾不徐,随遇而安。我瞬间心里很踏实,安安心心地在臭气和黑暗中闭上眼睛,美美睡上一觉。
胡不归无论被放到什么地方,属于那种点子总比问题多的人,遇事冷静沉着,脑袋瓜转得快,还能吃苦。一路上争吵和矛盾与我们无缘。
回到乌*鲁木齐的那天,不归倒下了,不知吃错了什么东西,她又拉又吐,直接住进了医院的传染病科,我和同伴去看她,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她还勉强地睁开眼冲我笑。为了让她得到及时的治疗,我们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了给她,买了张回广州的机票,我和同伴身上剩下的钱,就只够买两张乌*鲁木齐到郑州的卧铺票,以及六个袋装的方便面,每餐一包,每天三包。勉强撑到了郑州,在火车站我给大学同学培打了电话,直接投靠她去了。
这些陈年往事,同爱情故事何关?
大三的时候,胡不归当选学生会主席,要组织校园歌手大赛,找到我,“琳Z,你快报名,唱这首如何?《爱情故事》,我特别喜欢的歌。“
“不行啊,我没自信。”
“你可以的。我说你行你就行。”
“我愿意报名,还是唱《橄榄树》吧,我喜欢三毛。”
“也行,只要报名就好。”
我真的唱了《橄榄树》,也真的成了歌中那个”我的故乡在远方“的游子。不归也一样。我们都选择了远游。虽然不常联系,可胡不归的浅笑,皱着眉头的样子,跑得像风一样快的影子,随着我一行一行的字,清晰地浮现眼前。
爱情故事与爱情无关,我们的记忆属于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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