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一点也不老,刚刚三十,不同于很多人的三十不立,在家人的支持下,在他自己的奋斗下老朱终算是在上海扎根了。
工龄比较长的人,不由自主地发展着发展着就往中年油腻的方向滑了过去。老朱一点油腻感也无,长的像《安家》里面的王子健,就连说话都有点像。
老朱安徽人,90年出生,6岁读的一年级,那时候还有五年制小学。11岁读了初中,14岁上高中。高中时期的老朱有段时间沉迷于打游戏,甚至不上课和同学出去通宵。常常把生活费给花掉,靠着同宿舍玩儿的好的一哥们接济,他才不至于没有饭吃。终于有一天纸包不住火,老师通知了家长,说孩子逃课玩儿游戏,要管管了。
那次回家,老朱磨蹭磨蹭到很晚,迟迟不敢进家门。他不知道迎接他的会是什么,父亲是个人民教师,对待他虽然不是很严厉但在年幼的他那里,父亲是不可侵犯的绝对服从的权威。遥远的看到亮着灯的家,那灯光不再是温暖的呼唤。距离越近,恐惧越甚但又逃无可逃。年幼的老朱内心剧烈的挣扎着,冒着大不了被父亲打死的决心抬脚跨进了家门。没想到,父亲什么都没说,只是告诉他要好好学习,这样不行啊。
老朱心里更加难受了。如果父亲骂他打他,也许他心里还好受点。结果父亲就这样提都没提一句只是叮嘱他好好学习倒让他羞愧不已。回学校后,老朱开始用心学习,补课认真听讲。
考大学的时候,老朱以特别优异的成绩考进了本省211大学之一合肥工业大学。那天父亲特别开心,开心到向来寡言的父亲骑着自行车载着他绕着他们那个县城骑了一圈。给他买看的到的好吃的,老朱说从来没有,从来没有见过父亲这么高兴。
这件事让老朱认为,除非一个人自己真正想做某件事情,由内的改变,靠别人管理和教育是不管用的。
大学的时候,老朱学的半导体。10年毕业后他去了苏州一家台资做芯片的企业,岗位是工程师。当年新人的工资四千多加上加班费一个月能拿八千左右,老人差不多一万左右。不过这个企业主要做的是代加工,不涉及研发,薪水固定。在老朱看来一眼能望到退休后的生活。
做芯片不是一个你很熟悉了解就能创业的项目。这个投资极大而且运作复杂,个人没戏。虽然拿着还不错的薪水,在苏州这样一个低消费的城市可以过的相当舒适。年轻的老朱却想要跳出这个舒适区,他不希望年纪轻轻的自己在温水煮青蛙的生活中渐渐地老去。
工作大概半年左右,被当时的女朋友和父母逼着考研。家人的想法是让他考个老家的公务员回来结婚生子好好过日子。起初,为了女朋友,为了两个人能够在一起,老朱想着好吧。把工作辞了在中科大附近租了个房子每天去图书馆学习。然而,对于不想追求舒适的老朱来说,每一天都是煎熬,根本沉不下心好好学习,常常说是要学习,却出去瞎晃悠。这是别人的目标不是他的,一个虚假的目标不仅不能激发老朱的斗志反而因着这样一个大饼在面前晃悠不自知的虚度光阴。
考研失败的老朱终于可以轻松地去追逐自己的梦想。那是12年刚过完年,大年初五,像是所有返城上班的人一样,老朱提着个行李箱,装着几件日常换洗的衣服来了上海,找工作。父亲知道他性格傲,怕他万一在外缺钱不会向家人开口,临行前把奶奶的退休工资卡给他。告诉他可以用里面的钱应急。
刚来上海的老朱入职了浦东一家房产中介公司。他听说做房产挣钱就进了这个行业。在12年,一个211大学毕业的学生做房产中介还是相当相当少的。很多人都不能理解他为什么选择了这样一个朝九晚十,做六休一的工作。包括当时的女朋友。
刚来上海的老朱住在一个月300块钱上下铺的员工宿舍。房子简直就是毛胚房,放着一些高低床,马桶经常堵。不到60平的两房住着十几个大男生,而且由于房产中介人员流动很大,常常人进人出不再是同一个人。住了一个月,老朱找到一件七八平米的合租小房间,一个月500买了一辆电动车上下班。
刚进公司的新人只能从租赁做起,要十万的业绩才可以做买卖。老朱特别羡慕做买卖的人,新人没有查看买卖房和公客池客户的权利,公司也不给你开通付费广告。只能自己去大街驻守发传单。买卖提成相对高而且单子大,租赁单子小提成又低。
当时正好赶上公司开月会表彰去年度的百万经纪人。有个人让老朱印象深刻。他说自己小学都没毕业,如果不是做这个行业他都不知道做什么行业好。那年他做了百万业绩。老朱心想,人家小学都没毕业都能做这么好,我一个本科生难道连人家都不如么?从那之后老朱从来没有质疑过自己的行业选择,一心一意做下去。
中介干了八年了,八年了老朱都不能忘记刚做新人时候自己开的一单租赁。那个时候他在街上发广告,后来接到一个电话想要租陆家嘴的房子。老朱找了几套带那人过去看,看了几套,这个人让老朱谈其中一套报价五万多的三房,要四万五租五年。老朱和房东谈啊谈,怎么谈都谈不下来了,房东要四万八才可以。老朱想着正常房东付一个月的佣金,我客户签五年,那你要付我两个月的佣金。结果客户这边不乐意了,干脆说不租了。为了挽回客户,老朱说那要不这样我们约房东面聊。约见面后老朱才发现,客户是相当满意房东的房子而且十分诚心想租的。两个人聊的十分投缘,天南地北的聊了一大圈聊回房子的时候,客户问房东价格不能让些么?房东说,兄弟呀,不是我不租给你,中介问我要两个月的中介费。客户一听说哪有这样的?不是上下家各35%么?不过一般这种豪宅租赁是不收客户佣金的起码收房东一个月,有的条件谈的好,房东给两三个月都是可能的。老朱一听,心里一紧,这中介费瞬间打折打的也太狠了些。说是不同意,起码要收一个月。房东客户两个人聊的说那么我们签五年和你中介费有什么关系,大不了我们一年签回头自己签。把老朱惊呆了,那时候老朱还年轻,心比较脆弱,难受的都想掉眼泪了。最终这个单子客户给了65%,房东给了35%。
后来老朱就开始做买卖再没有做过租赁。第一单买卖就是打电话打出来的客户,成交了徐家汇一套700多万的新房。
15年成交了一个大单的老朱拿着20多万的提成买了辆车,此时的老朱已经是中层管理人员。后来因为公司的提成规则不断的改变渐渐地削弱着他们的提成比例。18年老朱和朋友们单独出来创业依旧做着房产中介。
13年父母帮助老朱在合肥付了首付买了一套80万89平的房子,那时候合肥的房价一万出头。15年上海房子几乎翻番的增长,老朱心想回头这些二三线城市应该也会跟着涨起来,把合肥80平的房子卖了,16年花了98万买了一套130平的房子,并且在上海买了一套69万38平的酒店式公寓。
为了追求梦想,15年老朱和大学的女朋友分手了。女朋友不想来上海想让老朱回家发展,老朱却觉得回老家那是退路。回到老家自然日子舒适,女朋友家有车有房,他自己也有。生活却失去了可能性,在上海辛苦些、累些但是每天都有奋斗的激情和迎接未知的喜悦。
去年老朱找了个同行女朋友结婚,身为同行,女朋友能够理解他的早出晚归,不及时回信息。同时他把自己的酒店式公寓卖了150万投资了一个商铺。商铺租金正好够每个月的房贷。今年准备在中外环买个小房子付起月供。接下来考虑如何拿积分获得上海户籍,让孩子可以正常受上海学校教育了。
老朱不到万不得已没有动过奶奶的工资卡,唯一取过一次,用了三千,那年年底存了5000进去还给奶奶。
老朱说如果当时没有从台资企业跳出来,很可能在那种环境下人变得越来越“傻”。生活环境很单纯,接触的都是自己的同事。不会理解房价为什么会涨,不会靠投资积累人生的第一桶金,可能也不会理解身边很多正在发生的事。
老朱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辛苦,一个总是把辛苦放在心上的人是做不了京漂、沪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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