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整个写字楼如同昆明这个城市一样,逐渐逐渐的空掉,最后几天的时候,我怀疑整栋楼里就只有我一个人在,街上的车也开始少到可以忽略不计。我在昆明过了几次春节,有好几年一个人值过班,那种整个身边的社会关系网络逐渐远离的过程特别有意思,如同一些身体器官被从身体上逐步剥离了一样。
值班的一天,来了一个老客户,老人家70岁了,北方人,去年7、8月份我还见过她,精神的很,看着身体也是非常的好,活到这个年纪还有这样的好身体和大嗓门绝对是一件非常令人羡慕的事情。但是这次她来的时候,在一楼楼下打电话非常生气的说,你们不是说在开门的吗,怎么我来全部关着门啊?我问她在哪里,她说在一楼,我说我们在楼上呀。她哦了一下上来了。
进门之后一如去年那样大嗓门的吵嚷着说事情,然后跟我说点家长里短,我跟他说我记得你,上次你来的时候我在。她十分错愕,大概用了十分钟跟我争论上次不是我,我跟她说了很多细节之后,她才确认是我,然后整个人的气势突然就萎靡下来了,跟我说,我真的是老了,怎么这些都记不住。我宽慰她这很正常,毕竟我们就只是一面之缘,记不得很正常。
她非常沮丧的问我,小伙子,你知道什么是老年痴呆吗?我刚刚到一楼的时候,我完全记不得你们在楼上了,我的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仿佛置身在一个房间里面,但是门窗全部消失了,最近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很多事情慢慢的就从我的脑子里消失了,我现在还能还能跟你说道说道,我估计不久以后,这些东西都从我的脑子里消失了。
说完她就走了,我站着想了一会她说的记忆和很多信息从脑子里消失的感觉是什么感觉,在房间里门窗都消失了的感觉是什么感觉,不得其法,但是也觉得感受特别不好。
我老婆的外婆活到90多岁才去世,过程中身体健康,没有吃过太多病痛的苦,但是晚年的20年就是老年痴呆,老婆经常跟我说一些她年轻时候刚刚犯病的一些事情,有一天我问她,后面这些年活着的外婆,还是你记得的那个外婆吗,从灵魂的层面?后面我们说了些什么我记不得了,我那时也比较年轻,我对这个过程很好奇,一个人的记忆和生活积累下来的很多信息都消失了,这是什么样的体验?不懂,也不想懂。
这些年看到身边太多老去的人和事,时间的威力和公平,是我对很多事情看法发生了天翻地覆变化的原因。
英雄末路也好,,美人迟暮也好,时间都把他们和普通人的差距不断磨平。年轻时候的轻狂就渐渐消失了。
说这些想说什么呢,活成普通人和平凡人没有任何丢人的,或者说,能被命运当做普通人和平凡人对待,是人生的幸运,不要总梦想自己是幸运儿,人生最怕的就是突如其来的通知。
想通了这一点,就努力的去过普通人的生活。这几天的朋友圈和微博上又一年又一年的重复着老段子,那些又蠢、又旧、又鸡贼的段子在每年的春节返乡季都要被重刷一遍,类似“Sally变成翠花和tom变成狗蛋”之类,我不必再复述了,反正大意都是讪笑那些短暂回到故乡的白领年轻人,好像回到小城市或农村就意味着落魄,就意味着不可逃脱的悲惨宿命。改段子的人和转段子的人逃不了一股没见过世面又居高临下的得意劲,把这种牙缝里的东西年复一年地嚼来嚼去——如果这都不算井底之蛙,我不知道什么算是。
前几天楼下的兄弟老黄老喝茶,问我过年回家吗,我说还没有想好,他说应该回去,不要像他现在这样,不知道回哪里。老黄年少时候母亲因病早逝,一人出来打拼多年,去年大姐又去世,生活也是遭受很多。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话里全是故事。
你爱回不回的家,是别人魂牵梦萦的地方。
好了,今年就陪你们到这里,我也要回家了。
狗蛋也要回村了。
祝你快乐。
春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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