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它走得那样慢,尤其是当我孤身一人之时,一分便像一年。
可是无论把它拉得多么长,它依旧会一路高歌,且从不停歇。
一整个学期正在逐渐走向尾声。
在这样一段时间里,我变得格外沉默寡言,我曾经那样活泼过。可是现在想来,昔日种种,竟似梦幻,那个整天嘻嘻哈哈的陈小小好似与我隔了千万年。
我虽寡言,李正虎却依然整天黏着我,我不再赶他了,有时候日光能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我看着他斜斜的影子,会很安心。我想,我还有这样一个不离不弃的朋友呢!我不孤单。
我也变得越来越多愁善感,有时候看着窗外发呆。会莫名地鼻子一酸。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变成这样,会变得这么脆弱,会变得这么爱哭。人的成长似乎就在这些泪眼朦胧的日子里悄然发生着。
我与李正虎更显亲密,却与路可心再无往来。
我常常遥想当年的那个夜晚,那个有着清凉夜风和微弱灯光的不寻常的夜晚。
那天,路可心与我讲了深藏多年的秘密;那天,她说要与我做一辈子的好姐妹;那天,我很坚定地答应了她,并且还很害羞地蒙住了被子。
那个夜晚,那个承载着无限温情的夜晚,现在想起来,却总是能让我笑上好一阵子。笑得眼睛都快睁不开,笑得腰都快折断。
我看着和许多年前一样的夜色,看着一轮明月,想着路可心,我想,她在寂静的深夜里,在我正在仰望明月时,是否也会忆起当年种种,是否也会与我一般,笑声悲凉!直到后来,我翻看路可心的日记本的时候,才真切地窥探到了她真实的内心。她写日记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她已经开始写日记了。她日记的第一页,写的就是与江小放相拥的那一天。但那并不是她记日记的日期,她记日记的日期一直推延到了我与她真正分道扬镳的那一天。而与江小放相拥的事情被她以“陈小小与我友谊分裂的引子”而记录在册,并且放在了第一页。实质上,自与她彻底决裂之后,我常常能看到她抱着那本黑色封皮的日记本。但那时候,我并没有注意到它,我更关心的是,她与江小放的关系。我偶尔偷偷回过头去瞄的时候,会看到江小放一只手撑着脑袋,望着路可心,与她交谈着什么,并且江小放笑得很开心,路可心却不笑。
她时不时会扫我这边一眼,她眼睛虽然近视,但是后脑勺和正脸还是分得清楚的。我并不回避她的目光,我也知道,她不笑是因为我。
但是,这只会让我觉得她竟变得如此做作。我忍不住在心里厌恶,在心里唾骂她。
江小放在被我注视的时光里从来都不看我一眼,有时我真想问问上天,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竟被他讨厌成这样。在我的注视下,或者说,在与路可心变得越来越亲密之后,江小放逐渐地变了。所谓变了,自然不是变得如初中的时候。
他的眼睛开始有了光,他的身体开始变得有了力量。当我再无留恋的挪开了投掷在他们两个身上的目光,再无意间瞥一眼之后,我才惊讶地发现了这种变化。他现在虽不及夏之宇的活泼乐观,却也变得不再萎靡不振了。就在我还没有从这惊讶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元旦汇演开始了。元旦汇演选在了县城里唯一一家剧院举行。并且由县电视台跟踪报道,并且还会把录制好的视频上传网络。可以说,这是这所学校声势最宏大的一次对外表演。旨在吸引更多的家长了解这所学校,把孩子送到这所学校。说白了,还是为了赚钱。
需要说明的是,这次元旦汇演并不是以班为单位的集体演出,而是从各个班级里挑出有才艺的同学来进行单独表演。我们班有五六位女同学报名了这次元旦汇演,还有四位男同学报名了。女的表演的是跳舞,男的表演的是唱歌。女的里面有路可心,男的里面有江小放。有很多节课,他们都不再来了,而是在操场上练习。而我,只能成为一个看客。我远远地望见他们,各自在操场上练习着。他们虽不是同演一个节目,却共享一片操场,共洒一地汗水,共看一方蓝天。男生和女生练累的时候,就会坐在一起。他们一边擦着汗,一边欢笑着谈着天。我看到江小放与路可心并肩坐在一起,我用手扶着李正虎的肩膀,对他说,你看他们两个多般配啊。
元旦汇演如期而至。全校上上小小一路行至剧院,整个队伍犹如一条长龙,横跨了何止一条马路。到了剧院,我和李正虎坐在一起,当然周遭还有其他同学。
需要上台表演的人则全部去了前面几排。
我本想看一下路可心与江小放坐在哪里,奈何我坐的位置比较靠后,前面人山人海,座无虚席.直看得我头昏眼花,哪里还能瞧得见他们呢。
道路两旁各有一架录像机,应该是学校请的县城电视台的来现场录制来了。
几个校领导发完言后,大厅突兀一黑,唯一亮着的地方,唯有聚光灯下的一方舞台。要么怎么说真人不露相,平时那些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家伙,没想到拉上舞台,还真有那么两把刷子。
首先是不知哪个班的一个女学生的独唱,那人其貌不扬,却一嘴的韩文噼里啪啦就冒了出来,简直让人咂舌。曲风明快,歌喉清脆,再加上是大家所不熟悉的韩文歌,自然赢得一片叫好声。接着就是一个小品,大抵是几个风格人品迥异的人去一家公司面试的故事。我没有兴致看,满脑子都是江小放路可心。李正虎倒是没心没肺跟着周遭同学一个劲儿地笑个没完没了。我拍了他一下:“笑你妹啊!”
他就敛住了笑容。我看着他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心情倒是好了不少。想起他平日种种,不禁觉得此时的李正虎犹有几分可爱。大概过了个把小时的模样,终于轮到我们班上一行女生了。聚光灯灭了,四周一片漆黑。再亮时,几个女生已经错落有致的立在了舞台中央。六个女孩,三个人穿着穿着黑色丝袜,一袭及膝盖的黑裙,另三人则是白色丝袜,白色碎花裙。我看着路可心,她正是三个白裙少女之一。
一身打扮清婉可人,再配以甜甜的微笑,无可挑剔。
音乐骤响。
六个如花少女便如林中飞鸟,翩翩起舞起来。
看着她们美妙不可言的舞姿,散发着那样的青春活力,荡漾着那样的少女风情。我不禁叹息,我也曾那样恣意飞扬过,也曾在那春风夏日里笑容灿烂。
然终难抵世事无常。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本以为我们班的两个节目是会分开演出的,没想到待得路可心她们表演完后,主持人拿过话筒,一番说辞之后,念出了下一个表演班级,依然是我们班。
聚光灯灭又复明。四位男生立于台上。
我一眼便看见了江小放,今日不同以往,他穿着一身白色西服,脚下亦是一双白色皮鞋。显得格外精神与帅气。
与他一比,其他三名男生似乎失去了颜色,我的眼中只剩下了他。
我一直不知道他们要唱的是什么歌,刚才才从主持人嘴里得知,他们要唱的是BEYONG的《真的爱你》。
或许是成长的缘故,我们这些行走在未成年与成年之间的少男少女,都从初中时喜欢许嵩徐良的歌开始转为疯狂的崇拜那一票香港老星。
BEYONG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我们班几乎没有不喜欢他们的。四个男生一人抱着一把吉他,两把木吉他,两把电吉他。
吉他声响,歌声紧随其后:“无法可修饰的一对手带出温暖永远在背后纵使啰嗦始终关注不懂珍惜太内疚沉醉于音阶她不赞赏母亲的爱却永未退让决心冲开心中挣扎亲恩终可报答春风化雨暖透我的心一生眷顾无言的送赠是你多么温馨的目光教我坚毅望着前路叮嘱我跌到不应放弃没法解释怎可报尽亲恩爱意宽大是无限请准我说声真的爱你…………”
这短短的五分钟,小放在我心中,光芒万丈!原来他的歌声这样好听,原来他的吉他也弹地这样好,原来一首歌还可以如此打动人。
歌毕,小放露齿点头一笑,聚光灯下,万分迷人。一瞬间,时光仿佛倒流,似乎回到我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其实又有什么特别呢,不过就是他在讲台上介绍自己,只因为披上记忆的华裳,变得格外意义非凡。情不自禁间,我跟着人潮鼓起掌来,我拍的很用力,手掌拍的生疼。
鞠躬下台后,聚光灯灭。世界复又变得黑暗。我看不清小放的身影,他应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也不知是不是和路可心坐在一起的。我忽然涌出无限悲伤,不知从何而来,不知何时而去。我赶紧跑去厕所,一个人坐在马桶上,哭了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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