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在某天的清晨中醒来，突然想给你写一封信，我多希望能把这些信一遍一遍地念给你“听”。
幼时的我和爸爸一起拍的照片
亲爱的爸爸：
爸，你在天上还好吗？
如果真有神灵，我希望它们能好好地庇佑你，给你安排一个家，让你做你想做的事情，或者等我们所有的亲人百年之后，一起在天上相聚。
爸，你离开以后发生了很多事。因为你，我愿意相信你还会在我需要你的时候出现在我的心里；因为你，我愿意相信这世间有灵魂、有逝去的人对仍在世的亲人的保护；因为你，我认同那些说着“只要有人还记得他，这个人就永远还活在世上”这些话……
如果你听到了，不知道会不会觉得你女儿越长大越傻了？我想，你不会的，你大概会笑呵呵地再看我一眼吧。
我时常在想，控制不住地想，如果当时早发现就好了。
如果当时我和妈妈弟弟没有从伯伯家提前回外婆家，没有留下你一个人在那里就好下；如果当时我的堂哥上去喊你吃饭的时候及早注意到你的异常，比如喊不醒和吐白沫；如果当时你和我、妈妈、弟弟一起回了外公家，我们就能及时地照顾你，更早地把你送到医院；如果天气没有那么冷，如果当时有人能更早地发现你的异况的话……
爸，你就让我好好说吧，别嫌我话多。因为我希望把我的感觉通通告诉你，无论是懊悔还是遗憾甚至是对你那么早地离开了我们的“怨恨”，我都想让你“知道”。只不过，你再也无法真正地读到、看到这些怀念你的文字了。
如果……那就好了
如果前一天晚上你没喝酒，如果当天你没有在打麻将，如果你没有和妈妈争吵不回去，如果你和妈妈的最后一段对话不是吵架，如果妈妈说的最后一句话不是在大声地埋怨你，如果我那天能懂事一点多关心关心你……
如果你送到医院后及时做了开刀手术，医生把你救了回来，那又会怎么样呢？如果我们能更深入地了解高血压的疾病，如果我们能更提前地照顾你，逼着你在你不愿意吃药的时候硬是让你好好吃药，逼着你多休息、不准你喝酒……
如果那样的话，会怎么样呢？可是，在这个世界上，大多数情况下都没有“如果”，奇迹发生的概率只有千万分之一。
植物人会复话，概率极其小；中风的人被救回来，可能性也不是百分之百，哪怕救了回来，后遗症对人的困扰更是非常大，相关的诊治费用和救治费用也非常高额，非普通家庭轻而易举就能承受得起的。
可是，如果你被救了回来，我们哪怕砸锅卖铁也能付医药费，我哪怕不上学了也能天天照顾你，哪怕你半边身体动不了，也可以慢慢做复原和治疗。
可是，你没有，我们也错失了抢救你的机会，所以，你的离开成为了对你的亲人的最大的“报复”。而我们，再也没有了照顾你的机会。
你，是不是掉东西了？
我偶尔会想起你曾问我的一个问题。那一年，在回湖南老家前，你在广州火车站问我，我是不是掉了什么东西，因为你好像听到了有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你当时的表情严肃而认真，可是我确实翻了翻包里的东西，发现还是完好的，低头看了看地板，也没有属于我们的东西。你却觉得疑惑，又重新问了我一遍。
我有时会这样想，那是不是上天给你打的暗号，暗示你将要离开我们，离开这个世界呢。
可惜的是，爸爸，我们确实掉了东西——我们把你弄丢了。对不起，爸爸。你走了以后，刚开始留在我们心底的，是无尽的空虚与无尽的痛苦。
再也见不到你在我们居住的小镇上，天天早上一起床就到街坊处买肉，然后给我们煮早餐的场景了。
你喜欢给家人做饭，就连早餐种类也很“丰富”。早上，我们有时吃的是面条，有时是米粉，你偶尔会做炒河粉，极少的情况下，你会煮泡面，因为我爱吃。至于如何体现早餐的丰富性，那就取决于看你早上是用“猪肉”还是“鸡蛋”来下面了。
那时，你还有个习惯，就是喜欢先煮早餐，煮好以后再刷牙。我发现你的这个习惯以后还偷偷地跟妈妈说过这事，说爸爸有点不卫生。那时候我还小，不懂事，你别见怪。
而且，再也吃不到你晚上做的宵夜了。那一年，在我回家后的那个寒假，有一天晚上，你做了宵夜，问我要不要吃。当时我正在减肥（大一的时候我胖了7-8斤），于是我跟你说，爸爸，我不吃，我要减肥。
后来，每当我想起来这个时刻，我就觉得难过和后悔，从那以后再也吃不到你很长时间才煮一次的宵夜了，为什么当时我不吃呢？可惜没有如果，可惜有很多人依旧不明白某个词的意思——世事难料。
还有，再也见不到你骂我“怎么这么笨连解题也不会”的过份模样，再也见不到你温柔地喂才4岁的弟弟吃饭，背他抱他哄着他玩，还给他唱歌玩游戏（虽然我有些嫉妒他），再也听不到你哄弟弟唱歌睡觉的歌声了。
你知道吗？现在，在我的脑海里，还记录着你的歌声，尽管早已忘记了你最爱唱的到底是哪首歌。
我想，弟弟估计也不记得小时候你陪他玩耍的细节了。有时候，我觉得不记得也好，像我一样印象太深刻反而有时会徒增伤悲。
有时，我又希望他记得，因为他是我同血缘的弟弟，一起记得总比我一人记得要好。有时呢，我又希望他只记得他曾经有过一位对他很好的爸爸就好了，不要太记得你对他的好。
现在，你已经去6年了，弟弟有了后爸，后爸对妈妈和我们都很好，我喊他“叔叔”，弟弟曾喊他“爸爸”。我想，你大概也会为妈妈在失去你后重新建立了新的家庭而感到高兴吧。
放心吧，我们会陪着弟弟一起长大，妈妈也过得还算不错，正为我的婚礼发愁呢，你只要在天上“管好自己”就行。
你的女儿 婷书
2020年3月的某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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