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时住的是一个几平米的小瓦房。
一架雕凤绘龙的木床,挂着朦朦胧胧的蚊帐,这便是家里最大的家具。
一家四口都睡在这张床上。
小时候看这床,又高又大,踮起脚尖,攀上木桩也触不到床顶上的雕栏。
有次看完电视播的鬼片,半夜醒来看见蚊帐悠悠飘荡,以为有鬼过来索命,吓得哭出声来。
妈妈翻个身,抱着我一下,说些什安慰的话,又慢慢睡去。
现在想来,家真的很小,但在幼小的我看来,却好像没有边际。
童年就趴在水泥地板上,拿着劣质变形金刚玩着虚构的故事。
要不就跨过小小的木门坎,跑到小院子和附近的小孩一起玩游戏。
小院子有条臭水沟,好几次玩捉迷藏都会不小心踩到上面,一脚的黑泥巴。
妈妈自然很生气,带我到附近的水龙头边洗脚,同时还拍着屁股骂我。
我倒是一点都没有受教训的样子,呵呵呵地傻笑。
二
读幼儿园的时候搬了一次家,租住在一位镇长4层楼房的顶楼。
有两个小房间,一个小厕所,还有一大片露天的空地。
爸爸妈妈在那片空地上架了个铁笼子养鸡,每隔几天就有新鲜的鸡蛋吃。
夏天的时候,我们搬着凳子,在这片空地上纳凉。偶尔会听到有打蚊子的掌声。
中秋的时候,又摆起神堂点起蜡烛祭神赏月。经常会听到弟弟问“什么时候可以吃水果……”
有年夏天刮起了大台风,我们躲在稍大一点的屋子里。风非常大,我们把沙发堵在门上,才勉强不然门被吹倒下去。
但是空地上的鸡笼还是难逃被吹烂的厄运,我们眼睁睁地看着几只鸡“咯咯咯”地被吹到半空,又被卷到了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印象深刻的还有一次,我从厕所里跑出来,撞到了妈妈。
她刚端着一锅烧开的洗澡水,一下就泼到了我身上。
我整个上身被浇伤了,那种痛现在想起来也让我虎躯一震。
妈妈在一边哭着骂我,马上给我找药水治伤。
之后看了蛮多医生,涂了一些膏药。大概小孩子的恢复能力强,现在都看不出什么痕迹了。
只是现在还是会想起当年我和妈妈交融在一起的哭声。
三
后来在老爸的工作单位分到一个新房,爸爸妈妈经常忙着装修这房子。
为了跟进工程,我们搬进了新房下一个石房居住一小段时间。
其他倒还好。就是厕所很脏,到处都有恶心的怎么擦也擦不去的土黄色痕迹,偶尔还有阵阵臭味飘出。
在这个小屋里住,每次上厕所我都要在心中倒数一遍。
这个时候,我已经开始读小学了。
在短暂居住的这段时间,经常跑去同学朋友家。说实话,我一直是比较安静不好动的孩子,之所以会跑得这么勤,
理由是:他们家有干净的厕所。
四
大概是在我读小学二年级时我们搬进了新屋。
这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的家。我在这个屋子住了十几年。
从一开始入住时一屋还未散尽的油漆味,到看着装饰的木框油漆干裂剥落,
从小电视,到大彩电更迭,从CD机变成VCD到DVD到家庭音响,
从一米三,成长到一米七多的个子,
从空荡荡的书架,到塞满了还要用纸箱装着的书,
从热闹的四口之家,到最后只有爸妈两人相对吃饭……
我目前人生的大半悲喜
都在这个屋子里
那个小时候看着很大的木床,也因为枯朽烂掉,换了个双层床。我和弟弟每过一段时间就换上下铺。
房间也换了好几次格局,有几年我们都在大房间住,又有几年我们都在小卧室住,稍微长大一点,我跟弟弟一间房,爸爸妈妈一间房。
我和弟弟都在自己这个小房间里,藏了好多秘密:买来的漫画书,借来的游戏机,灌篮高手VCD全套……
经过一段叛逆期,有失望难过无奈的时候,就常趴在小房间窗台上,看着远处的小山,想着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个家。自由地去外面闯荡。
今年回家的时候,发现窗台外盖起了一幢高楼,再也看不见远处的小山了。
五
在城市奔波了几年。经历了独自在外的自由,合租的新鲜,换租了几个房子。
工作越来越忙,吃得越来越简单,人越认识越少,感情也越来越淡漠。
有一个晚上加班很久,再公车站等夜车,看着别人家灯火辉煌,那时才明白:
“哦,有个家,有了根。”
人生自然还是按部就班。
恋爱,结婚,买房,装修,购置家具……
终于要住进了一套新房啦。这是我在这个城市里,一个定下来的根。
爸爸妈妈也过来,带来一些家乡的海产,塞进冰箱里,说要在开伙是吃顿好的。
我们简单办了个入伙仪式,算了吉时,凌晨五点起床,洗漱好,按顺序排在新家门口。
我左手拿着一桶米,右手一桶水,口中念着“大吉大利,居家平安”,跨过新家,就算办好了入伙仪式。
啊,我住进来了。
爸爸在大门贴了道入门符,妈妈给我们夫妇发了护身符,还在米桶下面塞了个红包,一切都是喜庆的样子。
六
我觉得某些时候,我们就需要一些仪式。
无论是庄严的还是简单的仪式,它都在一边提醒你,
一个人,在成长的岁月长河中,不要忘记一些过去,也要一直保持,对未来的乐观和敬畏。
入宅,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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