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跳楼了，这个消息像电脑病毒一般瞬间扩散到整个公司、整个大厦甚至社交媒体上也都渐渐有了风声。
公关部门为了维护公司的形象早在第一时间就通知安保部派人将老王的尸体四周围了个严严实实，然后守在旁边等待警察的到来。但是无论他们采用哪种方式都堵不住亲眼目睹了那一刻的人，他们的嘴巴。
隔壁宣传部的Lisa，老王坠地的那个时候她刚好外出办完事情回到公司。可怜的女孩亲眼目睹了一个人从天而降砸在距离她不到2米的水泥地板上，那惨烈的场面，让她一时无法承受昏了过去被同事送到了医院据说现在还没缓过来。
与Lisa同样经历的人在我们这栋大厦上还有很多，其中的大部分因为目睹惨剧的发生同时又无法接受这个刺激的场面而出现了种种的不良反应。当然还有很多闲着无聊的人听到了传播开的流言蜚语，特意跑到大厦跟前想凑凑热闹。一时间原本除了上班下班就没人什么人气的大厦门口渐渐聚集了不少围观人群。我从楼上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人群中那被围挡起来的空地和盖住尸体的白布是那么的刺眼。
老王出事前最后待过的地方就是公司，而最后和他有过接触的人也是我们办公室的这几个人，所以在警察到来之前就有安保部就通知我们不能擅自离开公司，最好待在房子里等待问询。
我们这个开发小组加上老王总共7个人，除去已经被开除的赵毅现在还有5人。被隔离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不安、恐惧还有猜疑都慢慢萌发出来。
唯一的女性Joe最先承受不了那种压力，轻声的哭了出来。
耳边充斥她的抽噎声让我感觉十分烦躁，又不禁想到了从楼上俯视老王尸体的那一幕。刺眼的白色在我视野里慢慢晕染开，直至扩散到整个视界。
“我是怎么了？”发觉自己好像快要沉浸在白色的迷幻中的我赶紧甩甩脑袋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办公室的气氛越发沉重，让我的思维也越发的混沌，我站起来想赶快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环境，去洗手间洗把脸。偏偏这个时候公司的通知又紧跟而来，警察已经到公司了，我们5个人“有幸”第一批接受询问。
真是TMD不爽！Joe的哭泣还没有停止，让人心生厌烦，手边的工作也做不下去了，其他人要么发呆要么坐在电脑跟前机械的玩着枯燥乏味的小游戏。
直到穿着警服的人走进我们办公室旁边的会议室，我们5个被分开来，依次进入会议室接受询问。
“你好，我是负责这个案子的刑警欧海洋，咱俩年纪差不多，我就直接叫你立夏，你叫我海洋也行，欧神也行。”进入会议室的大门，坐在椭圆桌子另一头的年轻警察一边进行自我介绍一边走过来想要和我握手。
“额。你好，欧神？”和他握手后我坐在了他的旁边拉开的椅子上。
欧海洋翻开手中的笔记本，坐下来像是和朋友聊天般的调侃：“我不是叫欧海洋嘛，海洋的英文单词就是那个什么ocean的，和欧神很像，上大学那阵不是流行取外号么，同学就这样叫我然后就这么一直神到了单位。说实在的听惯了欧神，别人叫我海洋我还有些别扭呢，呵呵呵。”
虽然很想吐槽他的英文发音和欧神这个名字，但是鉴于我们目前的关系我还是点点头咧嘴笑了一下表示这个段子挺好笑的。
欧海洋乐呵完了拍拍我的肩膀，“好了，开始干正事。今天只是例行谈话，做个笔录，然后你就可以回家了。所以别紧张，想到什么都可以给我说，无论大事还是小事，只要是和死者有关的都行，当然无关的也可以说的，反正你想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都可以提出来。”
我用力的点了点头表示听懂了。
他从包里摸出了根笔开始在本子上记录，“那我们开始了，你和死者王志明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们部门的经理，主要负责我们的业绩考核。”
“那就是你们的工资和升职之类的都归他管了？”
“具体的工资肯定是由人事部门负责，但是他的工作报告和考核评分也占很重要的地位，我们的奖金会和考核挂钩的。”
欧海洋边记录边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我发现你现在还挺镇定的，不像一般人见到警察总是会有种心理上的胆怯，语言、表情或者肢体动作会有那么一丝不自然，但我发现你好像没有这个现象。”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道，“我只是过来把看到的事实说出来协助你们调查而已，我又不是犯罪嫌疑人，为什么要看到警察就害怕？而且我是公民，你们是政府部门，我每个月的工资总会有那么一部分是交给国家来给你们发工资的。一想到咱们还有这这一层关系在，我怎么可能紧张呢？”
欧海洋不自然的笑了下：“哎，别生气别生气，立夏同志。我就是开个玩笑，没必要上升到纳税人和公务员的这种高度嘛，不过看来你对我们政府部门还是有不少怨言的。”
我摇摇头，“你们也是给人打工，我也是给人打工，老板不同而已。各自负责做好各自的工作就行了，我没什么可抱怨的。”
“那个，你最后一次见到死者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中午11点左右，因为一些事情老王被叫到会议室接受面谈，结束后他在我们办公室转了一圈，在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欧海洋的手飞快的在本子上记着笔录着，又问道“你所说的事情是指？”
“老王连同他的侄子赵毅想从我手上抢一个案子，用的手段不太光明。要是放在以前我也忍了，可是这次的案子对我而言很重要，所以为了保住这个案子我拍了录像使他们私下不正当的行为爆了光，经理层找他面谈就是为了这个事情。”
“嗯，你拍的录像我看了一眼，照这么说你是认为这个事情是王志明连同他的侄子赵毅一起做的了？即便你的录像上只拍到赵毅一个人。”
“我想不仅我一个人，在这个办公室里的人都会这么认为的。老王和他侄子一直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老王出主意，赵毅实施。几乎每个人都被他们黑过。”
“额，你所谓的黑是？”
“抢案子，把功劳算在他自己和赵毅的头上。只要有先进表彰肯定是赵毅的，没人能和他抢。当然最终要的一点，年底分红也是他拿的最多。”
“那照你这么说的话和老王以及赵毅有仇的人一定不少了。”
“如果你所谓的有仇是指每天早上睁眼后希望这个世界不要有这两个人的话，那在他手底下干活的人基本上都有吧。但是我们知道让这两个人消失是不现实的，所以只有忍耐了。”
“一直忍下去？万一忍耐不了了呢？”
我冲欧海洋笑了笑，“那就像我今天这样为了正义彻底和他翻脸呗。”
欧海洋不赞同的表示道：“你们这些精英的世界我不懂，但是如果有人在王志明一开始抢案子占功劳的时候就表示出来，不给他欺负你们的余地，这样会不会更好一些？”
“也许吧，谁知道呢？”我失神的看向天花板。也许在第一时间说出不满，老王就会有所收敛，也许说出来和他对着干的那个人会被他整出去。但是这些都不重要，我只知道我在面对这些不公平的时候和大家一样选择了沉默，我现在所谓的爆发也不过是替以前的懦弱赎罪，如此而已。
欧海洋看到我的失神便开解道，“唉，哥们，已经过去的事情就别在想它了，只是徒增烦恼而已。”
我突然间灵光一现，问他道：“你问我老王和谁有仇的意思是说，老王他，不是自己从楼上跳下来的？”
欧海洋脸上的表情尴尬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道，“自杀还是他杀现在还没有结论，我们也只是进行初步的问询而已。不会因为你或者你同事的话就武断的下定义的。你们要做的是陈述事实，不要把自己的臆想添加进来。”
“嗯，我明白。只是今天这件事情太突然了，我现在的情绪有些不太稳定。容易胡思乱想。我会尽量保证我所说的客观一些。”
欧海洋点点头道，“这样想就对了。一般发生这种人命案不会很快就有结果的，我们也要为死者负责任的。所以你所说的事情越客观对我们帮助就越大。现在再来说说赵毅，对于赵毅这个人你怎么看？”
“自私，善于巴结领导，尤其是他的亲戚老王。这两人在一起就没有做过什么好事情。”
“那他对王志明应该是很尊敬了？”
“他是利己主义者，对他有用的人就会使劲的讨好，但是一旦没有这层关系了，可能就是个陌生路人吧。”
欧海洋吃惊道，“这么绝？那他在公司估计没有什么朋友吧？”
“他有老王就够了呀！朋友什么的他估计嫌麻烦吧，没见过他和哪个程序员关系特别好的。”
“嗯，那你今天最后一次见到赵毅是什么时候？”
“他被开除从办公室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大约在十二点吧，因为他走了以后我们就出去吃午饭了。”
“赵毅离开时没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吗？”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形，“没什么，就是一个劲的冲老王的办公室喊，早晚有一天我会收拾你的，你别得意！这类的话。”
“哦？那老王是什么反应呀？”
“没见到他人，可能是和高层哪个经理吃饭去了吧，毕竟这次他也牵连在里面，如果被人抓住把柄的话他也不会好受的，所以我想应该是趁着这个时候打理关系去了。”
“好的，那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赵毅有可能为了工作的事情怀恨老王将他推下楼吗？”
“赵毅这个人自私惯了，什么东西都想往自己怀里揽。这次的事，是老王先不仁义推他出来做了替死鬼撇清自己的关系，我想他可能因此心生埋怨，但是心里不痛快是有的，杀人的话我估计他不会去做。”
“为什么？”
“他胆子太小了，不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一直以来是老王出主意整我们然后再交给他操作而已，真让他自己去做，估计他会犹豫再三最后放弃的。”
欧海洋微笑的说道：“看来你挺了解他的。”
我将身子靠在椅背上，慢悠悠的说：“在一个办公室这么久了，再怎么不对头也都知道对方是什么人。说实话，我们办公室的人都比较老实，小打小闹有可能，但是真要把人从楼顶给推下来，这事肯定没人干。成本太高了，为了个人渣难不成赔上自己的一辈子？”
“嗯，这点说的没错，不应该为了一个人渣把自己后半生给断送了。”欧海洋飞快的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看他一下下落笔在本子上，动作十分流畅，我也没有打扰他，就这么干坐着看向窗外。
很快，欧海洋结束了他的笔记，合上本子，“嗯，好了。大致就是这样了。今天只是例行询问，如果在我们的调查中有需要你的地方，还是要麻烦你到局里做详细的笔录的。”说完他向我伸出手来。
我和他握手，“没问题，我会随叫随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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