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小钟

三十年前，学校很小。全校师生加一块儿不到一百人。

办公室门口的一棵歪脖树上，倒挂着一口高三十公分左右的小钟，小钟旁边的树丫上还挂着一把小锤子。

消失的小钟

该打铃的时候，就会有一位老师出来，拿起小锤子敲响小钟。这钟声就是上、下课的铃声。

每当小钟被敲响，总会有几个脏兮兮的小屁孩飞奔到树下。他们鼻涕也顾不得擦一下，睁圆眼睛，半张着嘴巴，歪着脑袋，一动不动地看老师。

老师走了，他们换个姿势，一动不动地看小钟。却没有一个敢去碰一下那把小锤子。

有一天，小锤子不见了。校长回到办公室，找来一根短短粗粗的铁棍儿，继续敲着。

又一天，铁棍儿不见了。校长回办公室，找来一把破烂的铁铲子，接着敲。

再一天，铁铲子不见了。校长回办公室，空着手出来。在树下捡了半块砖头。钟声虽不再悠长，但依然响着。

再后来，石头、烂瓦片、半截板凳腿、铁锁……

突然有一天，小钟不见了。

铃声停了一天。

第二天，歪脖树上栓了一块大铁片，看着有点像铁锹头。

那段日子，歪脖树下没有小屁孩。

某一天，一个面色黑红的大汉，左手拿着个口袋，右手揪着一个同样黑红的小子，来到歪脖树下。

他一脸肃穆，从口袋里取出小钟，仔细地绑在原来的地方。又拿出小锤子，恭敬地挂在旁边。

然而，他立刻换了一副嘴脸，恶狠狠地扬起巴掌，重重地落在小子的屁股上。

那黑小子挨了打，不敢动弹，只低着头站着。

大汉敲门进了办公室，不久，就被校长亲自送了出来。大汉局促地搓着手，陪着笑。校长也和蔼地笑着。

钟声又按时响起了。一小群歪着脑袋、流着鼻涕的小屁孩，一动不动地瞪着小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