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奶猫记 参赛编号：1141
当我老了！
01
今天讲的第一个故事是关于纺织厂王大妈的。
王大妈今年快50岁了。在她的记忆中，是过了45岁才明显感觉自己老了。
40岁的时候，王大妈一直觉得老并不可怕。那时的她，没啥大病，女儿刚刚考上大学，操劳了一辈子，终于可以缓口气了。等女儿结婚有了孩子就彻底解放了，可以过点自己想要的生活，每天看看报纸、养养花。
而王大妈不知道，自己对未来幸福生活的规划，马上被提前下岗打破了。
王大妈19岁就在这个纺织厂工作，由于没什么文化，一直从事最枯燥的操作工，一天3班，8小时，还要倒班。很多年轻人都吃不消，但是像王大妈这般年纪的几个中年阿姨都坚持干着。
不为别的，就为了能养家糊口。自己也没啥文化，要动脑子的活，对于王大妈来说太难了。
早年，她的父母早早离世，她就被人贩子从山沟沟里带到了江浙这边的农村。
刚来的时候，很多人都去“围观”王大妈，好奇这个“买”来的媳妇长啥样。
她偷偷掉了很多的眼泪，好在日子在王大妈手里一点点好起来了。
很多农村的妇女都像王大妈这样，年轻时机械劳苦的工作让她们身材发福，纺织、机械厂里轰鸣的机器声让她们神经过早地衰弱。
于是，我们看到在菜场里，她们扯着嗓子为了几毛钱讨价还价；我们看到她们在公众场合大声说话、唠家常......到哪里都像在自己家里一样随便。
精致的年轻女孩对这样的中年大妈十分不屑，在她们眼里，这样的女人没啥文化、满眼写着势力。
曾经，王大妈的女儿也是这样想她的母亲。20出头的小姑娘总会羡慕那些浑身散发知性气味的同学的母亲，她们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简直就是以后奋斗的目标。
而像王大妈这样的，不被人戳着鼻子骂就不错了。哪个年轻人会把王大妈当做奋斗目标呀？
失去工作，王大妈没有太多的失落。我得马上找到新的工作，是王大妈立刻想到的，不然女儿的学业怎么办呀？
于是，王大妈走上了漫漫的求职路，对此，她的女儿十分不理解，都年纪那么大了，等退休就行，反正有爸赚钱养家呢？
但是，王大妈还是毅然决然地找到了一份清洁工的工作。虽然不够体面，但是，对于王大妈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已经很知足了。想转行，没文化，不行；想从事体面的工作，年龄又太大了，企业不要。
女儿对此更加不满，终于爆发了战争。在女儿眼里，自己马上就快毕业，能赚钱养家了，老妈做扫地的工作实在丢人，又赚不到钱，让人看笑话。
为此，王大妈整夜没睡，她有自己的苦衷。女儿马上要走上工作岗位，家里为了她读书没有攒下什么钱，将来找对象总不能让别人看到家里一贫如洗，这样，以后怎么让女儿在夫家抬头呢？
不偷不抢，只要能赚到钱，面子算的了什么呢？
于是，我看着王大妈扫了一条街又一条街，她的影子时常和落日重叠在一起，拉的很长很长，满是对子女的爱，这份爱太过普通，普通到很多人忽略了它的存在。
这份爱存在于每天普通的饭菜里，使得一位没有文化的普通女性坚持从事着一份份普通的工作。
每天工作回到家，王大妈知道，自己又给孩子积福了。自己没有什么能给孩子的，但至少不拖孩子的后腿。
年近50了，王大妈感觉自己真的老了，已经不能为孩子做简单的女红，穿根针都要费好大的劲；自己的记性也不行了，老是丢三落四的。
她自己心里清楚，总有一天自己将离开人世，趁着自己还能动，多为自己的女儿考虑点，多赚点钱，让她今后的生活体面点。
其实，王大妈的心里清楚，就这点薪水，根本不能让孩子过上好的生活，但至少，她曾努力过，她很幸福。
当时间残酷地压弯了母亲的背，母亲背上的担子越来越重，她不曾妥协，因为她清楚，她必须抗争，生活还得继续。
这一个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母亲，构成了我们现在的美好生活。
不为别的，只为你生活地略微轻松一点。而这份略微，却让每个母亲拼劲全力。
这是王大妈的故事，没有什么亮点，却让人动容。
王大妈，欠你一句：您辛苦了。
02
第二个故事是关于张姐的。
张姐跟王大妈比，实在太幸福。
张姐没有经历老来找工作的无奈，张姐是平安退休的。
她的儿子很出息，在上海从事高薪的工作。张姐一家掏干家底为儿子在上海买了一个50平的小房子。
儿子很幸运，老丈人是上海土著，根本不缺房子。张姐长舒一口气，结婚女方也没对金钱有啥要求，反倒是经常孝顺张姐，每次来小城市看张姐，总是带来很多的补品，这个媳妇让张姐一家啧啧称赞。
张姐很满足现在的生活，她没有什么烦恼。
生活虽然平淡但是也没什么坎坷，对张姐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已经经不起折腾了。这样淡淡的日子已经让人知足。
但张姐想不到，老伴竟然走了。
老伴是得癌症走的，发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过了半年辛苦的治疗，老伴没有带着太多遗憾离开了人世。
张姐实在承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打击。
记得刚结婚时，张姐开玩笑说：我以后一定要比你活的长，省的你老不正经，给孩子找年轻后妈。我是女人，守寡的一般都是女人。女人能自己照顾自己，没有男人照样活的好好的。
可张姐没有料到，竟一语成谶。
40多年的夫妻相伴，爱情早已渗入骨髓。老伴的离世，让张姐仿佛被人吸干了骨髓。
张姐面对空空荡荡的房子，少了丈夫的陪伴，实在凄苦无比。往日的甜蜜总是涌上张姐心头。
对老伴长期的思念，让张姐患上了幻想症。她时常感觉，老伴没有走，他还在她的身边，一切都是梦，梦醒了，一切都会如从前一般好。
儿子、儿媳十分关心张姐，想让张姐跟着去上海，跟他们住在一起。张姐心里清楚，和小年轻住在一起久了，观念不同，肯定会有很多摩擦。
张姐拒绝了他们，她想守着老房子，守着关于爱人的记忆，一个人慢慢老去。
她经常劝自己：生死无常，老伴走了就走了，自己一个人应该好好过。不能让子女操心，不然自己真的对不起老伴。
没有人知道，张姐经过多少次跟自己的讲和，她终于活过来了。
她拾起画笔，去公园，去教室，去每一个角落，把爱的影子画下来。
画的主角都是爱人，这份爱满含对爱人的深深的思念，哪怕天人相隔，也不能阻止想念。
后来，张姐把这些画传到了网上，更多人看到了这份纤尘不染的爱，让人震撼、羡慕。
张姐又回到老伴在时的状态，她知道：亲爱的老伴，我画的这些你一定看的到。
黄昏下，张姐一个人走在无数次和爱人走过的小路，她心里知道，没过几年，自己就能和爱人在天堂相遇。
到时，不知道再见爱人，是怎么样的姿态？
不知道开口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
会是你还好吗？
就算无言，也是思念。
当老这个词，第一次涌上心头。其实，早坦然接受自己老了。
老是一个形容词，也是一个动词。
从懵懂无知到耄耋老人，不是一段空白。
每个老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故事里有无奈，有爱，更有离别。
唯一不变的是：我们都终将老去。
当我老去，你将如何面对我？
是遗憾？是嫌弃？还是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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