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杨丽坤,1942年4月27日生于云南普洱县磨黑镇的一个彝族家庭,排行老九,家里人都昵称我为小九。
我的童年很幸福,父母姐姐都很疼我。不幸的是在我五岁时母亲因操劳过度而去世了,我悲伤不己恨不得与她同去。母亲去世后家境更加困难了,刚上小学的我不得不辍学,我是多么想继续读书啊!几年后的1952年,我远在昆明的大姐把我带到昆明并寄养在二姐,二姐夫家。因为他们家条件稍好些,我终于可以继续读书了!同年10岁的我进入新村小学学习,由于舞跳的好所以常担任大型舞蹈的领舞。我除了喜欢跳舞外还酷爱读书,几乎所有的零用钱都用来买书了,我常常沉浸在书海中忘了吃饭睡觉。
1954年,我12岁了,和二姐去看演出时被省歌舞团的胡宗林老师发现,认为我是个好苗子,竭力劝说我二姐让我进省歌舞团当学员。二姐转而问我要不要去?可以进“省歌舞团”我高兴地连连点头。
我非常珍惜能到省歌舞团学习的机会,训练相当刻苦。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简单地梳洗一下,吃点东西就到排练厅练舞。由于我在班里年龄最小,团里还给了我一些“特别”照顾,比如说,让我比别人多睡两个小时,还请大姐姐们多照顾我呢!我十分感激他们,学习更努力了。
我的努力获得了丰厚的回报!不久后我便成为了独舞演员。我表演的《春江花月夜》受到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喜爱和赞赏。我很高兴但也常常叮嘱自己不要太骄傲了,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团队成员的共同努力才有了现在的我。
我逐渐在团里崭露头角,先后参加了《十大姐》、《白鹇鸟》、《万盏红灯》、《赶集》等表演。
1959年我很幸运地被选中主演了国庆献礼彩色故事片《五朵金花》,正是这部电影改变了我的一生,从此我被托上了幸运的云端,也被打到了悲剧的底谷。
《五朵金花》(Five golden flowers),是长春电影制片厂制作的一部彩色爱情、政治题材故事片。由王家乙执导,杨丽坤,莫梓江,王苏娅等主演。 影片以男主角阿鹏找女朋友金花为主线,侧面则描绘了当时中华人民共和国大炼钢铁的场景。 影片先后在46个国家和地区放映,创下了当时中国电影在国外发行的最高纪录。电影《五朵金花》剧照
《五朵金花》一经上映就受到了观众的喜爱,引起了巨大的轰动。第二届亚非电影节上,我获得了最佳女演员银鹰奖,埃及总统点名要我去领奖。
1964年我又主演了上海电影制片厂摄制的彩色宽银幕电影故事片《阿诗玛》,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部彩色宽银幕立体声音乐歌舞片,我怀着万分喜悦的心情努力地拍戏,力求做到尽善尽美。
中国电影《阿诗玛》由上海电影制片厂摄制于1964年,本片根据同名民间长诗改编;由著名导演刘琼导演执导,杨丽坤、包斯尔、韩非、崔超明等主演;其主要剧情为:在撒尼族的传统节日里,阿黑射箭、摔跤都战胜了富家子弟阿支,夺得了彩绸,与阿诗玛互订终身。阿支早就看中阿诗玛,趁阿黑不在抢走了阿诗玛。阿支对歌、比武都敌不过阿黑,只得放了阿诗玛。就在他们高兴而归时,阿支搬开了锁住洪水的兽头。汹涌澎湃的洪水淹没了他们,待阿黑挣扎起来后,阿诗玛已化为一座山石。美丽善良的阿诗玛
不料从电影一开始拍摄就屡遭挫折,我被指责是“资产阶级小姐作风”,宣扬“资产阶级恋爱观”我不得不一边在境头前演着阿诗玛,一边接受所谓“工作组”的帮助。
《阿诗玛》在剧组拍完最后一个镜头时我被通知立即回单位。
我在单位里遭到了一连串无止境的批斗,几年前我因爱情受人阻饶而一度精神失常,但经过治疗已经基本痊愈了。这次的政治斗争使我的精神再次受到了严重的刺激,那段时间我每晚都会做噩梦。
渐渐地我出现了幻觉幻听,总是感到周围有很多人都在骂我,打我。“不,我没有罪!我要活,我要活!”我在心中无声的呐喊!
由于得不到任何治疗, 我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后来我姐姐冒着风险向周总理写了一封信反映了我的处境,总理十分重视立即打电话询问,我终于被允许送医院治疗。我永远不会忘记周总理对我的关心。
在医院我被确诊为“心因性精神忧郁症”。因病情严重这才被解除管制,转送到昆明长坡精神病医院。
1970年家人为了让我能有人照顾,经陈泽涛介绍我认识了现在的丈夫唐凤楼。家人对小唐说我的病已经好了,但我不能欺骗他。在回家的路上我告诉唐凤楼,经过医生的治疗我的病确实好了很多,但并没有完全好,有时还会出现幻觉幻听的症状。唐凤楼很感动他不嫌弃我愿愿和我继续谈下去。
杨丽坤与丈夫唐凤楼1973年5月22日经过一年多的书信往来我和唐凤楼终于缔结良缘。在上海徐家汇路345号的唐家举行了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婚礼。既没有请客,也没有摆酒,仅是家人围坐吃了顿晚饭。婚礼虽然简单但是我觉得很幸福,很满足,历经磨难的我终于有了个家了。
婚后丈夫对我很好,但我的病仍时常发作,“幻听”发作时,什么人也不认得,行动完全由“幻听”支配。丈夫为了能医治我的病翻阅了大量的关于精神病方面的书,甚至自己假装“幻听”来与我交流,尽心尽力地帮助我治疗,我很感激他对我的付出。
杨丽坤,唐凤楼与他们两个双胞胎儿子我的病逐步好转,1974年5月25日下午,我在区中心医院妇产科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唐琰、唐韬。
1978年,《人民日报》刊登了陈荒煤的文章《阿诗玛,你在哪里?》。之后《解放日报》、《文汇报》又登载了张龧,汪习麟的文章《阿诗玛就在我们身边》。正是这些文章使大家又开始关注了我。我的不幸遭遇牵动着全国人民的心,我的冤案引起了全国舆论的关注。
阿诗玛,你在哪里?1978年秋天,云南省歌舞团新任团长张维从昆明赶到上海看望我。此时的我早己不是当年那个身材苗条,有着姣好面容的我了。由于长期服用精神类药物使我的身材变得庸肿,精神也很差!张团长当即向我宣读了云南省文化局对我的平反决定,可惜这个决定来的太迟了!我已经不能再回到从前了!
永远的阿诗玛我平反后工作关系由云南省歌舞团调往上海电影制片厂。这是我自己的意愿,我虽然思念故乡但不愿再见到原歌舞团那些凌辱、迫害过我的人。我害怕那个地方,只想要远离它。至此我再也没有回过云南。
由于身体原因我再也不能跳舞演戏了,这个遗憾无法弥补。我有时会觉得很难过,身体也是时好时坏!我不能看歌舞片,一切关于跳舞唱歌的东西都不能看,这些东西会刺激我脆弱的神经,让我久久不能平静。家人很无奈但还是体谅我,我也想改变但总是力不足。
2007年我在上海的家中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朦胧中我仿佛又回到了生我养我的故乡。那亲爱的乡民,美丽的蝴蝶泉,壮观的石林,彝族的吊脚楼…故乡,我魂牵梦绕的地方啊!
注:2007年7月21日,杨丽坤因病在上海的家中去世,享年58岁。她的墓碑,上海一座,昆明一座。她的骨灰,上海一半,昆明一半。杨丽坤,无论岁月如何变迁,你是永远的阿诗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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