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千帆过尽青丝雪,一夜风雨没英雄。
(将军:统帅士兵的将领;在象棋中,亦指如果放弃抵抗,一步之内,将输掉棋局;从象棋中又衍生出受人掣肘,使之为难的意思。)
序幕
不知在何时,从何人那里听来这么一个故事。故事不知发生在何年何月,亦不知发生在何处,只依稀记得故事中的天下共具十四州,分别为乾州、范州、虢州、劲州、青州、丝州、薛州、宜州、业州、封州、渝州、墨州、殷州、雄州。
十四州曾为一统,共为一朝。但经历了千秋百代,终还是敌不过一班奸佞在朝中蝇营狗苟、争权夺利、败坏朝纲,竟在一夕之间,一片大好江山便被枭小权戚四分五裂,从此天下战乱不休,百业凋敝,生灵涂炭。此段至黑至暗的时代被故事中的人们称作战国时代。
战国时代经历了百年,终于在北方虢州崛起雄主匡赞,他励精图治,誓要统一天下,救民生于水火,他杀伐半生,先后统一了虢州、乾州、薛州、范州、青州、丝州、劲州、渝州和业州,建立了齐国。怎奈英雄老矣,再难出征,终是没能统一了天下,便饮恨而终,其子孙无甚韬略,未经几世,便被权臣独孤啸篡了国祚,改了国号,齐国便在一夜间成了梁国。然而,独孤啸并无甚雄才,刚刚坐稳梁皇帝的位子,却被南方新兴崛起的吴氏家族夺了丝州和业州。独孤啸一心只为巩固自己的权利,却无心夺回失去的土地。
话说这吴氏家族自从战国以来,世代经营宜州,虽未建国,但宜州地界,三面环山,北据怒江,虽经历了百年多的战乱,但宜州凭借四面险要,倒也躲过了数次劫难。吴家产业,也日渐丰硕。就在北方独孤啸篡齐建梁的过程中,吴氏家族里却出位雄主吴裕,吴裕少年时曾流落他乡,经历过许多磨难和坎坷,见过且饱受了战乱的摧残。好在苍天有眼,几经波折,最终他回到了宜州,继承了家族的产业,成了宜州刺史。几年间,他厉兵秣马,等待时机,誓要为天下百姓谋福利。见齐国朝纲紊乱,吴裕趁机北渡怒江,西出长栏山,分两路四万精锐,西夺了丝州,北占了业州。接着,吴裕又从宜州和丝州分两路大军灭了墨州的鲁国,剩下的分别雄踞在封州、殷州、和雄州的几个小国见吴氏势盛,也在七八年间相距降了吴裕,吴裕遂在怒江以南称帝,建立了炎国,定都雄州定安城。
但吴裕誓要统一天下,并未就此休兵养民,怎耐南边兵民实已疲惫不堪,光靠着宜州一股势力,始终不敌北方回过神来的梁国劲旅。经过多年征伐,吴裕不但没夺得梁国一城一池,反而丢了丝州,险些把宜州也让强敌给占了去。吴裕终在老年之时,落得灰心丧气,抑郁而终。吴裕死后,炎梁两国,划江而治,暂休兵戎,天下倒也迎来了短暂的太平岁月。
丛吴裕建炎国起,结束了战国时代,天下正式进入了的两朝时期。故事就发生在两朝末期。但要说明的是,故事的主角并不是什么伟大如匡赞、吴裕一般的人物。我不大喜欢传颂那些伟大人物的光荣事迹,只因为世人都在传颂他们,我再絮絮叨叨,娓娓道来,反而让听者觉得厌烦。我要讲的这人,不管是再两朝时代,还是现在,他都不怎么能被人们记起,说白了,他或许也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就算有人知道他,了解他,他的一生也充满了争议。
他名叫石泰,出生在宜州武安县一个叫做石家沟的一个小村庄里。他从小听着吴裕的故事长大,深受吴裕英雄事迹的影响,发誓将来要做一名将军,领着百万雄狮,渡怒江,灭梁国,完吴裕未了之愿望,成就自己的丰功伟业。
此时的天下,经过了几十年太平岁月的休整,民稍富,国稍强,但不顾民间生灵的政客,只顾自己的利益,又开始往来挑唆炎梁两国国主,怒江两岸又在起冲突。话说起来,梁国政权相对稳定,但梁主独孤权雄心勃勃,在一班朝臣的怂恿下,便生力想要吞并炎国的野心。而在炎国的朝堂之上,可谓是各方势此消彼长,党争不断,各大臣之间也是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弄的朝堂之上乌烟瘴气,政权紊乱。炎主吴用为平息党争,已是耗尽了心力,为了扶正朝中的不正之风,稳定朝纲,重振主威,他竟派使北上,提出要与梁国和亲,他本想着,和亲的事,梁国是必不答应的,这样一来,他便可以梁国蔑视炎国为由,来操纵大臣,一致对外,以此来平息朝堂上的纷争。可让炎主吴用没想到的是梁主独孤权竟然答应了和亲的事,这一闹,朝堂上的纷争更剧烈了,有要求履行约定的,有主张毁约的。炎主本是无心和亲,并且,他并无合适的公主小姐送往梁国,几番闹腾之后,炎主吴用又以为这事或可不了了之,那想炎国的拖沓登时惹怒了梁国国主独孤权,独孤权遂以炎主蔑视梁国,从虢州浩京,攒齐了一支大军,分两路浩浩荡荡直奔墨州而来。墨州刺史兼镇北将军徐万忙向雄州定安都城告急。大战一触即发,墨州迫在眉睫。
第一章
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部队在泥泞的路上艰难的行进着。一个游骑小校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披着蓑衣,气势汹汹的夹在队伍中间,看样子,他很想拍马疾驰,只是呜呜嚷嚷的士兵挡了他的路,他左顾右盼,满脸的恼怒之色。
“嘿,我说,你看他那副模样,像是要吃人的样子。”一个薄嘴唇的士兵朝前面不远处的游骑小校努了努嘴说,“我看大将军都没他这么气盛。哎,早上我见着大将军了,一身金盔金甲,大长胡子,留到了胸堂,他骑着马从我面前经过,几个副官围着他,可是我一眼就认得那就是大将军,看着好生的威风。才不像他。”薄嘴唇的士兵又朝小校努了努嘴,“一脸凶像,感情像是谁欠了他几世的钱没还似得,却不想想,他也是这样,越显得小人,越让人讨厌。”
这薄嘴唇的士兵大家都叫他小六。
“你管他呢!”另一个叫凯子的士兵说,“打仗的时候,你的命可都握在他的手心里面。他要你冲第一个,你还不是得老老实实的排第一个去。别管他,免得让他听见了,在战场上为难你。”
“嘿,我怕他个鸟。我敢打赌,要是打了仗,他准是第一个带头往后面跑的。”小六一脸不屑地说,“我看他这辈子也就一个小校的命了,成不了将军,永远也成不了将军。”
石泰默默的听着士兵们的谈话,当小六说到前面的小校成不了将军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问小六:“照你这么说什么样的人才能成为一个将军?”
石泰背后背着两柄黑铁打的四棱锏,身着一副士兵的铠甲,但淋了雨的铠甲似乎让他的肩膀很不舒服,他常常用手拖着铠甲,松一松肩头的领子。
小六看了石泰一眼说:“像大哥您这样,打仗的时候敢拼命!”
“哼。”石泰哼了一声说:“我入行伍都三年了,现在也只混了个土目长的小头头。我都不知要什么时候才有希望成为小校,更别说有没有这个命成为将军了。”
小六说:“我说大哥,您别灰心,兄弟们都指望着你带着我们飞黄腾达呢。你一身的本领,终有一天会出人头地的。以前在乡里打个土匪,抓个小毛贼的,都是小打小闹,根本就没大哥您露本事的机会。这回出了瑶山,去往墨州打的可是一场硬仗,听说要死好多人呐,这一仗,大哥准能立下大功的。”
说道着,石泰两片刀叶似的眉毛,微微往上抬了抬,滴溜的眼眸好似闪过一道亮光,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嘴角微微扬了扬,又用手又松了松见头的铠甲。
见没人说话,旁边一个脸上带了一块巴掌大的紫红色胎记的士兵带着几分惶恐说道:“要死很多人,那是不是我们也会死在战场上?”
小六说:“放心把,有大哥罩着我们,我们才不会死呢。只有哪些怕死的人,才会在战场上首先死掉。不怕死的人都能活到最后,活到胜利的时候。”
“要是没有胜利呢?”脸上有胎记的士兵又问。
“我说你怎么这么多废话。”小六一脸不耐烦地说道,“兵法上都说了,当将军的人,不打没把握的仗,要是仗打不赢,那还打哪门子打,还不早就投降了。”
那脸上有胎记的士兵被小六唬得不敢再说什么了。
石泰听了两人的话,嘴角又露出一丝微笑,他又用手松了松铠甲,这时肩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石泰皱了皱眉,脸上的微笑一下子凝固了,接着痛苦地皱起了眉头。他咬了咬牙,想着马上就要有一场硬仗要打了,到那时,“到那时,我就能在战场上大显身手了,我的勇敢和矫健的身手一定能在战场上发挥出至关重要的作用,那时,那个金盔金甲的将军一定能发现我看到我的,只要他看上一眼,看到我冲锋陷阵,英勇杀敌,我就能在他心目中脱颖而出,他就会提拔我,重用我,让我也成为一个军校,或者给我个都尉、中郎将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我不怕死,所以,我也死不了,等战场胜利后,我便不再是这么个憋屈的小头目了。我一定能出人头地的。”石泰这样想着,肩头的疼痛似乎也就不那么磨人了,他的脸上又洋溢出一副只属于胜利者的幸福的微笑。
傍晚,雨已经停了,但天空还是阴沉沉的一片。军队在一处山岗上扎了营。营帐还没拉好,石泰一把便扯下身上的铠甲,顺手就挂到了树枝上。身上的衣服已经都湿透了,石泰看了看肩膀,只见白色的衣服在肩头传来刺痛的地方已被一片血渍映红了一片,他的肩膀一被磨掉了一层皮。石泰一心头一阵恼怒,顺便把衣服也扯了下来,裸着上身,开始帮着小六他们拉营帐。
晚上吃过了晚饭,营帐门口的火堆旁支满了士兵们湿透了的铠甲。而在营帐后面的一片空地上,一群士兵聚在一起又吵又闹,空地的中央架起了高高的篝火,火焰足有一人多高,篝火旁立着一截一包多粗齐腰高的木桩,木桩朝上的一面被削得平平整整,还该了一块兽皮垫子在上面,下面却深深的埋到了地下。两个士兵立在木桩旁,两人相互对视着,旁边的人吵嚷着。
“我压刘大壮,压刘大壮!”一个士兵喊到。
“我压牛二!”压牛二的是小六,接着就有四五个声音应和着要压牛二赢。
等士兵们下完了注,牛二和刘大壮便都匍伏到了木桩上,掰起了手腕,随着一声号令,牛二和刘大壮的周围便响彻了呐喊助威的声音,可是,这呐喊助威士兵明显的还没尽兴,两人的胜负就已经见了分晓,所以,呐喊助威的声音变成了一片叫好声和一阵唉声叹气的声音。
石泰坐在营帐前的火堆旁,一边听着身后的吵闹声,一边把随身带的药酒涂抹在肩膀上。等他涂完药酒,掰手腕的人已经又换了两波。
“一群软蛋。”石泰嘴里嘀咕了一句,收起装药酒的牛角壶,光着上半身就闯进了掰手腕的人群中,戏笑着说道:“来、来、来。一群软蛋,我让你们开开眼,叫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屹立不倒!”
说着,石泰便把右手支在了木桩上,滑动动着几根手指,轻蔑的扫视着众人。
小六一见是自己的头头,瞬间觉得脸上有了光,神气十足的喊道:“我们的头儿,一拳能捶死一头牛,谁敢来挑战!”
一个不识时务的小个子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说道:“我来试试!”结果他这一声不但没赢来周围的一边叫好身,反而是换来了周围人的一片奚落地嘲笑声。
但小个子士兵不甘示弱,提了提裤子,“呸、呸”两声往手里吐了两口唾沫,然后搓着手就站到了木桩前,支起右手,一把握住石泰的手,也不等一旁的判官叫一声“开始”,小个子便已铆足了力,想要把石泰的手按倒到木桩上。石泰稍稍一用力就抵住了小个子士兵使出的浑身力气,人小个子士兵怎样的折腾,丝毫动动不了石泰的手臂一分。石泰觉得这小个子士兵的力气使得差不多要尽了,他手臂稍一用力,轻轻松松就把小个子士兵的手按倒到了木桩上,周围传来士兵们的一阵对小个子士兵的嘲笑。
小个子士兵尴尬的笑着退到人群中的时候,石泰又支起了右手,等着下一位挑战者,结果陆续上来了两三壮士,最后都奈何不了石泰半分。
就在石泰得意的等待着第六个壮士上前来挑战的时候,树桩前站出来一位白面书生模样的人,他穿着一件白色宽松的上衣,抱着双手站在石泰的跟前,也不着急上了挑战,只是含笑问来一句:“壮士使的是什么兵器?”
看来没人认识这位说话的人,因为没人为他抱名号。
石泰抬头看了这人一眼,看这人不像是士兵的样子,但也不像是将军级别的人物,因为他还那么年轻,脸上还露有一副初生牛犊般的傲慢模样,石泰便也带着傲慢无礼的口气回答到:“双锏,四十六斤。你又使的是什么?”
这初出茅庐的牛犊子笑了笑说:“浑铁燕尾枪,三十八斤。”说着,他便挽了挽袖子,俯下身来,在树桩上支起了右手,握住了石泰的手掌,但手腕上并不用力。
周围的人听了一个使的是四十六斤重的双锏,一个耍的是三十八斤重的混铁枪,一个个惊得大气不敢出一声。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空气也似凝固了一般。
石泰嘴上没说,心里却念了句:“吹牛吧你!”心里虽这般想,对眼前这个人却也不敢掉以轻心。嘴上还装出一副谦虚的口吻问道:“小哥叫什么名字?”
“免贵姓褚,名良。大哥怎么称呼?”石泰眼前这人回道。
“我叫石泰,知道我的名号,输了你也不丢人!”石泰没听说过褚良这个名字,只道也是个无名小卒,心下又放松了几分警惕。
石泰看着褚良的眼睛,手上也不着急用力,两人竟就握着彼此的手耗在了木桩上,直到那个被指定为判官却早就失掉了官威的士兵突然发现趴在木桩上的两人都还在等着对方没用力时,判官才又想起自己需要做点什么来提醒两人可以开始了,于是,判官走到木桩旁象征性的矫了矫两人的手腕,然后松开手站到一旁,喊了一声“启!”
判官声音一落,只见石泰和褚良两人的手臂同时青筋暴起,但两人的手都像钉在了木桩上一样,纹丝未动。周围的人见两边都是强手,顿时来了兴趣,呐喊助威的声音又响彻了营地。
石泰手上一上劲,便知道是遇上对手了,心里再不敢小瞧了眼前这位叫自己大哥的人。于是把十分的劲使出了七分,这一用力,总算是稍稍把褚良的手臂往下压了一点点。周围看热闹的人顿时安静了下来,好似也在为石泰或是褚良暗暗使劲。只见褚良抿紧了嘴,咬着牙关,鼓着鼻翼,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慢慢又把手腕抬正,并开始慢慢往对自己有利的一方压了过去。石泰一见自己落了下风,赶紧又加了三分气力,咬着腮帮子,勉强才支撑住慢慢往下倒的手臂,他快速吸了两口气,然后压上全身的力气,缓缓的又将手臂摆正,但也仅仅能维持住不让手臂倒下去。他全身绷得紧紧的,好似一个铜铸的铁人。
褚良紧咬着牙关,下巴颏开始轻轻的颤抖起来,白净的脸颊开始变的通红,两眼也不再注视着对手,而是低头看像地面,他这副模样,也是把全身的气力都加倍的用上了。
为了呐喊助威,周围人的嗓子都喊哑了,可是他们依旧激情澎湃,紧张而又兴奋的等待着两人能分出个胜负来。但他们的心里又害怕会回分出个胜负来,因为大多数人的心里既希望两人都赢,又希望两人都输,要是能掰出个平手来,这才叫好,但是掰手腕还从没人掰出来平手这种说法来,总得又一方要倒下。又是无论是那一边落了下风,士兵们就为落了下风的一边股劲大气。
石泰的手臂又开始向不利的方向倾斜,角度越来越大,看热闹的人不断的叫着他的名字,不断的喊着让他用力,可他再没什么力气能使得出来了。石泰心想:“这下完了,刚刚是自己把牛皮给吹大了。”就在他想要放弃的时候,直觉的手上的压力突然减了一些,石泰也顾不上多想,最后攒了攒劲,又把手臂举到了持平的位置,他快速瞅了褚良一眼,接着又快速吸了两口气,准备最后使一把劲,结束这场漫长的比拼。
有人开始喊褚良的名字,接着所有的人都齐声喊着褚良的名字为他鼓气加劲。但褚良的手臂最终还是被石泰颤抖着的手腕压倒在了树桩上。就在褚良的手臂碰到兽皮垫子的那一刹那,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撇了一下脑袋,嘴中发出“噢”的一声扼腕叹息。
石泰赢了,褚良站直了身子,甩着右手,匀了几口气,然后抱拳对石泰说:“大哥真壮士,小弟我输了,但输在大哥的名下,不丢人,我输得心服口服。”
石泰也甩着发红的右手,喘着粗气说:“承让,承让,兄弟也真一勇士也。”
之后两人被众人簇拥着,坐到了篝火旁,有的没的聊了些爷们常聊的事,最后,褚良看了看时候,拱手说了声:“时候不早了,小弟要告辞了,后会有期。”说着,他起身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剩下的人各自又说了会儿闲话,也就都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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