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真自私！

沈英从图书馆回来，身体有些疲惫，她随便泡了一包方便面，准备开吃。

这时，儿子儿媳来了。她说：你们吃饭没？冰箱里有饺子，我去给你们煮。

儿子说：算了，我点两份麻辣烫吧。

沈英说：那也行，咱小区外边老王家麻辣烫味道不错。

儿子说：我们就是为了这一口才过来的。

沈英说：你们不至于就为了麻辣烫吧？有啥事打个电话不就行了，上了一天班，累死了。孩子呢？

儿子说：孩子跟他姥姥在家呢。妈，我们想和你商量点事。

沈英说：啥事？说呗。

儿子说：你看，小宝已经两岁了，我们也得为他的将来考虑考虑了吧，我们想给他买套学区房。

沈英说：可以呀，妈妈支持！

儿媳笑着说：说起来容易，你也知道，我们两个的工资不高，还得你帮忙。

沈英说：要说吧，我真的帮助帮助你们。可你们也知道，为了给你们买房子，我把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了，连同你爸的抚恤金、丧葬费，全部凑齐190万，我全款给你们买了房子。你家一开口就要彩礼二十万，我是东拼西借才凑齐的，给你们办了婚礼，我欠了十几万的债。为了还债，我一退休，又去图书馆找了一份工作，直到去年才还完欠债。我真的没钱。

儿媳说：其实呀，我妈也不打算要那么多彩礼，只是你太会算计了，怎么房本上只写你儿子的名字呢？

沈英吃惊地说：我算计？那是我全款买的，又是婚前财产，我怎么会写你的名字呢？难道你结婚就是为了套我家的房子？

儿媳不由得脸一红，不再说话。儿子说：妈，我也知道你没钱，不是还有一套房子吗？你把这套房子卖了，虽然距离市区远一点，但临近大学，至少也能卖200万，我们不就能在市区买上学区房了吗？

沈英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居然打起自己房子的主意。她强按着怒火说：你们让我卖了房子，我去哪儿住？

儿媳说：这个我们想过，你不是和校长关系不错吗？你和校长说说，让校长在学校给你安置一间房子。

沈英说：我退休了，现在连教师都不是，学校凭什么给我一间房？

儿子说：要不，去养老院，都是同龄人，说说话，打打牌，不用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多惬意！

沈英轻蔑地说：养老院那么好，为啥只要有一点依靠的人，谁都不去？

儿子说：妈，养老院也分三六九等，你去最好的那个。

沈英说：最好的，我问过，每月一万多，我的退休金才5100，怎么，你们每个月贴补我5000？

儿媳说：妈，我们一个月才挣多少钱？每月给你五千，我们怎么生活？人不能太贪，有多大的能力做多大的事，有多大的锅盖多大的盖，你找一个和自己工资差不多的养老院，不就得了？再说了，我们都是为你好。你想想，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光打扫卫生就多累啊！让你住宿舍也好，去养老院也好，都是为了减轻你的负担，旁边也有人，平时说说话唠唠嗑，也不孤单。真有了啥事，别人也能帮帮你啊。

沈英越听越气，摆手说：你们走吧，我不会卖的。

儿子说：妈，你怎么就不开窍呢？说了这么多，怎么油盐不进？你这么大岁数了，还能活几年？怎么不为你的孙子考虑考虑呢？

沈英生气地说：小宝是你们的儿子，你们想给他创造什么条件，那是你们的事。你们卖掉你们的房子，完全可以买一个学区房。

儿子几乎跳起来了，说：妈，你真自私！

儿媳说：妈，别人都是拼尽全力倾家荡产为了下一代，妈妈你倒好，一心只为自己享受！你想想，我们对你够好了，小宝出生后，我心疼你累，没让你带孩子，都是我妈带。找个保姆四五千，我才给我妈三千，这钱，我也没让你出呀！

沈英都被气笑了，说：你妈带孩子，确实辛苦，我感激她。再说了，是你不让我带，不是我不带。你妈帮你带孩子，不是帮我带孩子，凭啥让我出钱？

儿媳生气地说：你要知道，带孩子是你的责任，不是我妈的责任，我妈在替你尽责！

沈英摆摆手说：算了，我不和你们吵。第一，我的房子我不会卖！第二，小宝是你们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你们走吧，我累了！记住，走时，把门给我带上！

沈英说罢，就往卧室走了，把卧室门死死地关上。沈英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流，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究竟造了什么孽，遇到这一对活宝！自己拼尽全力，全款给他们买了房子，负着债给他们办了婚礼，他们不但不感恩，反而算计到自己的老窝。他们啃老啃得理直气壮，啃老啃得不知廉耻！别人让老人卖房子，表面上还答应让老人同住，他们居然让自己去住宿舍，去住养老院，还口口声声为自己好！她越想越气，竟趴到床上，哭了个酣畅淋漓花枝乱颤，哭累了，哭够了，迷迷糊糊睡着了。一觉醒来，觉得头晕晕乎乎的，自己用手摸了摸额头，都感到发烫。她硬支撑地爬起来，从抽屉里找了些感冒药喝下。盖了条厚被子，又迷迷糊糊地睡了。第二天，她感到浑身发软，骨头架子都疼痛难忍，她知道，发烧了。她叫了辆出租车，立即赶往医院。

两瓶点滴打完，身上略感轻松，再次叫了出租，把自己送回家去。她拖着酸软的身体，到厨房熬上了粥，然后在沙发上小憩。

刚端起粥，手机响了。老闺蜜打来的。老闺蜜在视频对方说：英子，我想举办一个读书会，你能来吗？

沈英有气无力地说：算了吧，这次我就不去了。

老闺蜜说：啊，你脸色怎么那么差，声音也有气无力，病了？

沈英说：发烧了，刚打了点滴。

老闺蜜说：儿子呢？儿媳呢？怎么不让他们过来？

沈英苦笑着说：我就是被他们气病的。他们让我卖了房子，给孙子买学区房。

老闺蜜说：那好啊，卖了房子，和他们同住，人多热闹。

沈英苦笑着说：人家让我住宿舍或养老院！

老闺蜜吃惊地说：你的儿子也是我看大的，他怎么变成这样了？不过，别难过，我还不如你呢。自从我家小杰离开后，娘家不敢回，婆家也不敢去。我就不知道，我的房子，我的财产，什么时候，轮到他们惦记了！我想，我要拼命的花，一分钱也不给他们留下！

老闺蜜说的，她都知道，自从她老伴去世，她唯一的儿子出了车祸，娘家侄子、婆家侄子都盯上了她，都以给她养老的名义，想入住她的家。老闺蜜比她更惨！

老闺蜜接着说：看你病的，也没人伺候，读书会我不办了，现在就回去。如果不嫌弃，咱俩住一起，相互养老得了。

沈英赶忙说：你快点回来吧，直接住到我家。

沈英想，从初中到高中，两个人形影不离，又在同一个学校读完大学，又在同一个城市打拼，又在同一个城市成家，这交情，不是姐妹胜似姐妹，还有比这更合适的报团取暖人吗？

如今，两个人住在一起。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去健身房，一起去旅游……同是天涯沦落人，相濡以沫度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