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一从早上被林如织叫醒后就神色恹恹。
一个人凌晨三点半才睡,六点半就被拎起来,怎么也不会兴高采烈。
所以林如织故意找她说话她都爱理不理,一方面是她太困了,更主要是她对林如织把她遣送回学校很怨念。
中秋节之前林初一就从学校回来了,今天是中秋节过去的第二天,她再没有赖在家的理由。一想到和自己那张两米宽的大软床依依惜别她就难过。
林如织把吃的用的都装进一个大袋子给她,林初一撇撇嘴,抱着一大袋子下了车,简单的说了声再见,就转身大义凛然地往图书馆门口挤。
A大也是奇怪,图书馆七点四十开门,五六点就有人堵在门口排队,为了占座真的是很拼了。
林初一这种早上起不来的懒虫自认为能在七点十分到,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她这么安慰自己。
等她挤过一众背单词的学子朝楼梯下看去的时候,林如织的车早就开走了。
行吧。
林初一今天穿了条半身牛仔裙,在初秋的早晨里冻的瑟瑟发抖。
她在一片“abandon放弃遗弃,abandon放弃遗弃”式背诵中默默抱紧了手上的大包裹,打开了手机昨晚没看完的小说。
林初一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她连看小说这种极其消遣的行为都要间歇性切断一下,跳出去聊个天再回来看两页,再回去聊两句。
其实林初一知道作为一个考研人这时候应该和别人一样背单词,但是她的心理年龄和她具有欺骗性的外表一样,都像是在青春期,叛逆心理十足——别人背她就是不背。
快到七点四十的时候,背书声忽然小了下去,人群间的间隙一下子小了不少,就像是植物细胞里一个个喝饱水的液泡一样,歪歪扭扭挤在一起。
老大爷穿着制服磨磨蹭蹭掏出一串钥匙,哗啦啦开门。
不怎么干净的玻璃门一开,一大帮子人争先恐后往里面涌。
“不要挤!挤什么!挤什么你们!”老大爷每天早上都面对这样的情状,每天都很气急败坏,但还是不得不退到边上,免得这些祖国的茁壮的花朵把自己踩踏了。
林初一顺着人流被挤进门,一路小跑下了一楼自修室。
直到坐到位置上她才松口气。
这是她每天最烦的环节,简直如临大敌。
林初一慢条斯理地把坐垫放在椅子上,又把书一本一本拿到桌上堆成一个小山,这才放心坐下来。
事实上很多人来占个位置就走了,或者趴桌子上就睡了,但是就是要把位置占了。
她叹了口气。
林初一这桌有四个人。
她对面的人经常换,有时候是不修边幅的男生,有时候是斯斯文文的女生,有时候一天都没有人,桌上的一本书就在那里寂寞地躺了一天。
她左边的男生一直都是那个,默默看书,默默吃饭,再默默看书;她斜对角那个男生长得有点凶,看起来像东南亚人,经常嘀嘀咕咕一些奇奇怪怪的“鸟语”,然后锤一下桌子,趴桌上睡一会,又起来玩一会手机,再趴一会。
今天林初一对面一早上都没人,只有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吃完午饭12点,林初一回到图书馆准备趴桌上睡一会。
对面来了个男生。
不得不说有点惊奇——偌大的自修室,差不多一百张桌子,中午空荡荡的,唯独他们这桌四个人都坐满了。
诡异。
林初一诧异了一下也就趴下去睡自己的了,天知道她困的想打人。
可是对面那位大兄弟不太消停。
他一来,把边上箱子里的书一股脑拿出来,往桌上咚一放,本来就不太稳的桌子都跟着颤了颤;接着他翻开一本书,哗啦啦直响,仿佛整个自修室都有回音;看书要做笔记啊,他掀开笔袋,掏出一把彩笔往桌上一撒,叮铃哐啷。
林初一额角青筋直跳。
她心里骂了一句,抬起头来看了对面一眼,还是没说什么又趴了回去。
当林初一好不容易睡着的时候,桌子又猛的一震,林初一下意识从桌子上弹起来。
又是对面!
饶是林初一是个文明人这时候也只想骂他。
她不断告诫自己忍住忍住,一边内心给了他素质十三连,一边重新趴了下去。
睡个午觉都他妈不省心。
等她睡醒这桌又只剩下她和斜对角的“东南亚人”。
林初一怀疑那哥们有狂躁症,所以只敢小心地用余光瞟一下——果然他又在说鸟语了。
五点半的时候,林初一正刷着手机,三好学生研友问她要不要去吃饭。
林初一玩手机被抓个正着,有点心虚,下意识就说“我不吃了”,然后放下手机表示自己要好好学习。
研友不置可否的走了。
挨到六点,天已经快黑了,林初一听到肚子叫了一声,又不想去食堂,只好发消息让林如织来接她吃晚饭。
不知道为什么她今晚特别特别想吃小笼汤包,不吃到好像就睡不着觉一样。
林如织很快就从堵车长龙中杀到了A大。
天已经暗了,林初一在车上指挥小笼汤包馆,一边给林如织导航。
是的,给林如织在这个生活了快五十年的十八线小城市导航。
林如织给林初一要了一笼小笼,自己只喝南瓜粥。
见林初一睨着她,她赶紧道:“我减肥!”
“你又不胖减什么。”
“我胖了五斤呢!我要少吃点!”
行吧。
林初一刚要去找坐,就听林如织又道:“再来一笼蒸饺。”
“你不是减肥嘛?”落座后林初一问。
“怕你不够啊,小笼才多点大。”
“……”
南瓜粥倒是很快就端上来了,林如织喝了一口就有些不满地盖棺定论,“不热。”
“……热的才好喝。”林初一配合的这么说,“要不让老板给你热热?”
林如织连连摇头,“算了算了。”
没一会蒸饺压着小笼,两笼屉就搁桌上了。
腾腾的热气蹿到天上,把灯光都蒙上了一层雾气。
林如织把店里面的碗筷都用醋“消毒”过一遍,才不怎么放心地递给林初一,“我看这些都脏兮兮的。”她神秘兮兮地说,“我要是卫生局的,这些统统不合格。”
林初一:“你开心就好。”
蒸饺和小笼味道都还不错,不知道是不是林初一饿了的原因。
林如织总共没吃几个,南瓜粥倒是喝了大半碗。
付钱的时候二人惯例性地争抢一番,然后由林初一结账作为首位。
林如织十分虚伪地感叹:“唉本来是我请你吃饭,怎么还让你掏钱。”
林初一冷笑,“算了吧,你一个月拿多点钱,反正我没钱可以找他要,你自己留着吧。”
回家的时候进车库颇为不顺。
小区的扫描仪跟老年痴呆一样,就是扫出不来林如织的车,笨重的车身就这么堵在了车库出口。
门卫老大爷在扫描仪上看半天,手里拿着纸笔对着灯光抄车牌,又跑到驾驶室窗外扯着大嗓门喊:“你几门几栋?!”
后面早就堵了三四辆车,喇叭按个不停。
林如织也有点烦躁,说了句气话,“我没门没栋!”
老大爷一听炸了,“什么?!你没门没栋就进地下车库?!”
林如织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一点,“我没事干去地下车库玩啊?8栋1203。”
这时喇叭又响起来,盖住了林如织的声音。
“啊?你说什么?”老大爷没听见,“我问你住几栋……”
“嘀嘀——”这次喇叭连按了好几下,此起彼皮,颇为不耐,隐约夹杂几声咒骂。
老大爷示意他们稍等,又转过头来朝驾驶室喊,“你住几栋几……”
“嘀——”这下一次性响了十几秒,林初一觉得耳朵要炸了,她想要是可以的话,她就过去把车主打一顿,急着奔丧啊,怎么就不能耐心一点,谁没事干愿意堵在这啊。
林如织:“8栋1203,你把车牌和门牌记着明天去找物业吧,现在快点让我们过去,人家后面催了,没人没事干跑到地下车库去玩。”
老大爷被喇叭折磨的没办法,只好放行了。
迂腐,林初一心里骂道。
林如织停车的时候想了一下,“不会是时间到了吧?”
早些时候物业就开始催交车位租金,一年好几千,林如织合计了一下,觉得停在外面可以省下这笔钱,就不打算续租了。
林初一:“不会,我昨天看的还有四天,到这个月底。”
“哦那就好,停在外面可以省好几千呢!”林如织似乎忘记了方才的不愉快,为剩下几千块再次高兴起来。
林如织和林初一虽然住在一间房子里,但是就像两只山大王,盘踞不同的山头——林如织的革命阵地在客厅,拥有电视和沙发,醒着看电视嗑瓜子儿,困了直接沙发上一倒就睡;林初一除了睡觉常年窝在书房,用林如织的话讲就是屁股被粘在书房椅子上了。
林如织睡了醒醒了睡,从沙发战略转移到卧室,偶尔说两句莫名其妙的梦话,也不知道她要啥自行车。
林初一又看到深更半夜,没法,她一到晚上就特精神,这样的后果就是她的黑眼圈可以绕地球一圈。
睡前她无意识地点开了淘宝。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买什么。
就随便看看,看着喜欢的就放到购物车,也不买,就享受装进购物车的过程,跟上瘾了似的,一样样往里添。最后点开购物车纵观全局,又皱着眉头把大部分一样一样删掉。
真是太无聊了,她想,还是睡觉吧。
考研倒计时86天。
林初一日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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