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影说词

1.项莲生《水龙吟*秋声》云：“西风已是难听，如何又著芭蕉雨。泠泠暗起，澌澌渐紧，萧萧忽住。候馆疏砧，高城断鼓，和成凄楚。想亭皋木落，洞庭波远，浑不见，愁来处。 此际频惊倦旅。夜初长，归程梦阻。砌蛩自叹，边鸿自唳，翦灯谁语。莫便伤心，可怜秋到，无声更苦。满寒江，剩有黄芦万顷，卷离魂去。”此是莲生名作，题曰“秋声”，各种秋声而不觉堆砌，“倦旅”二字是关键。至于“无声更苦”，渐次写来，渐次高昂，忽归于无声，则凄苦极矣。

2.项莲生《摊破浣溪沙*渡江作》云：“为有云屏无限娇，碧纱如梦看吹箫。银烛翦残花气暖，忆春宵。 半醉半醒何处去，背人独自上兰桡。今夜离魂随别恨，趁回潮。”“忆春宵”，三字顿住，上片全在虚处。“今夜离魂随别恨，趁回潮”，余不知何故，读此句颇思秦少游，盖爱其婉约。辛稼轩“明朝放我东归去，后夜相思月满船”，姜白石“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皆此类也。

3.项莲生《点绛唇*秋意》云：“梦怯秋清，小屏题遍相思句。露浓如雨，不响梧桐树。 采药阑空，是旧吹笙处。愁凝佇。暗蛩无语，凉月随人去。”此首从梦醒写起，温尉“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露浓”，故曰“不响”，虽曰“不响”，然别有沉痛。下片“采药”一拍，是“提”，“凉月随人去”，言凝佇久也。

4.项莲生《河传*瀫水道中》云：“风转。帆卷。日西斜。人在天涯忆家。疏疏柳丝攒暮鸦。红些。练波明断霞。 休傍阑干船去泊。心绪恶。何况腰如削。酒才醒，愁又生。谁听。琵琶不肯停。”此调规矩，起处二字句，三字句，描摹景象，极不易为。“忆家”是词眼，“琵琶不肯停”，乐者自乐，哀者自哀。“练波明断霞”，写景却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