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生育

  这几天，天空灰蒙蒙的，也不下雨。像是一个人有说不尽，道不完的苦，都呈现在了脸上。

  此刻正是乡里计划生育检查的时候，各家都提前得了通知，有的锁了门，抱着幼儿，串亲戚去了。有的带着两三个丫头去了西河堤，家里只留下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或者驼背的老头子。

  在这些好似逃难的人群中有一个叫李翠兰的女人，正携着三妮子，牵着二妮子的手，后面跟着大妮子往西河堤走着。只见他头上裹着蓝头巾，瘦长脸蛋，白净面容，从耳鬓出来两绺头发干涩而又卷曲。身上穿着花红粗大的薄棉袄，肚子微微凸起。她不到30岁年纪。已经是三个女儿的母亲了，因为他男人方舟想要儿子。这不，隆起的肚皮里又有了。她又听别人说多子多福，所以他男人要她生，她也不十分拒绝，也想着能有一个小子继承家的衣钵。更重要的是能堵住婆子恶毒的嘴。只是每两年一番折腾，都让她疼的嗷嗷叫。她着实有点受不了。但最近生老三时，明显轻松多了，这让她怀上老四的时候，也就没有了太多顾虑。

  她带着孩子在河边拾者‘地雪皮’，一会儿又挖‘茅燕根’，累了就坐在地上给孩子们，编着小辫子，然后采了小花戴在头上。

 家里计划生育果真来了，为首的剃着光头，满脸横肉，后面跟着几个壮小子，穿着各色褂子，垂着手，跟在光头后面，在村长的带领下敲响了一家门。门拍了半天，里面探出头，怯怯地佯问：“干啥哩？”村长说：“找方舟哥，这是乡里来的计划生育干部”。只听老头说了一句没在家便急欲关门。此时光头一把推开门，几个人顺势都跨进院子里。弄得老头一个趔趄，光头也不理会，只凶着脸，命两个小年轻，去屋里看值钱的东西搬出来。又命另外两个回车上，拿了大锯，吩咐着锯院子里两棵合抱粗的楝树。老头气的没法，坐在椅子上只骂着土匪强盗------。两个小年轻从屋里出来说并没有值钱物件，只是有一穴粮食。光头说：“只管挖出来带走”。一会外面的人回来，锯起树来。老头急得狠，慌忙从里屋拿出一个墨绿色的农药瓶子。一边呵斥着众人停手，一边举起装出要喝的样子。为首的光头扭过脸，指着他骂道：“你个老不死的东西，你还喝药吓唬我们呢，该交的罚款不交，你们犯了法还占理了不成，想死就去死吧，乡里有政策，‘喝药不夺瓶，上吊不解绳’尽管去喝吧。”村长怕事情闹大，乡里乡亲不好看，忙疾步上前夺了老头手里的农药瓶，说：“三叔，你这是干啥？东西是人治的，你们没交罚款，乡里按理说这样做也不差，我三天二头开会劝大家遵守法纪，谁听！现在知道急了。”这边说完，又赶紧拉光头陪笑，暗暗说了几句。光头气呼呼的喝住众人，停了手里的活。出了门，又按照名册上的顺序去了另一家。 又闹了三五家，最后秃头一群人牵了两只羊，赶了一头猪，坐上车走了。留下李婶，苏大娘坐在地上嚎哭起来。

 临到下午四五点钟，村子里的人都从外面回来了，妇人抱着孩子，姐姐牵着妹妹。一会儿，各家炊烟冉冉升起了，大家做好饭，又都端在手里，出了院门，到敞亮的地方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一边吃着饭一边说着闲话，聊着时下刚刚发生的新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