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铁安检口,她的小纸袋因为太轻,被传送带的帘幕挡着,就这样尴尬地滞着。她很着急,虽然身后并没有人催,她还是用手推了推纸袋。帘幕比想象中的要厚重,尝试了几下,还是把纸袋拎下,给安检人员打开看了看,是个方方正正的储钱罐。安检员示意可以通行,她的脸却已经开始红得发烫,总感觉身后的人因为她无意的耽搁而错过某笔重要的交易,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这个时间点地铁里人不多,即便这样,她还是没找到空位。地铁上一站是大学城,过道上零散地摆着行李箱,座位也被各色手提袋占着,估计都是提前考完试回家的大学生的。她拎着纸袋侧身倚着过道中间的杆子,腾出一侧背双肩包的肩膀,将包移到视野范围内,用手抵着,然后再换个姿势靠着杆子,这下舒服了许多。
其实双肩包很小,里面也实在是装不了东西,不然也不会出现安检口那幕,直接把储钱罐塞进去不就行啦。在她眼里,这个包就是为了搭配衣服而背的,钱包什么的都揣在兜里,背在身后也实在是不用太挂心。只不过,刚刚一位妈妈辈的妇女走来善意提醒了一下,她想着还是接受一下对方的善意。当然,这样一来,她也就再也腾不出手用来刷朋友圈了。
地铁停至闹市区一站时,瞬间涌上一批人。她站的地方离门很近,本想换个姿势重新把包背起来另找地方站着,但刚进的人们又都着急地挤着往里移动,丝毫没有给她换姿势的空间。手里的纸袋被人压着,她怕弄破,于是身子又往里缩了缩,人们又往里挤了挤,这下后背硬生生地抵着杆子,虽然穿着羽绒服,她还是感受到了杆子金属般的凉意。空气里混杂着空调的热气与人群的呼气,几乎填充了所有的空隙,有那么一会儿她觉得呼吸不畅,微微皱起眉。同时,她也感受到某侧的眼神一直在注意着她。
被热气闷得很不舒服,甚至有点昏昏沉沉,她的脸再次泛红,每次到站地铁门打开的瞬间她都好想再吹吹冷风,给脸降温,但挤上来的人却更多了,她的纸袋似乎也变得沉甸甸了,拎得似乎连手指都出现勒痕,疼得麻木。这一刻,她甚至感受到那个眼神在取笑她。
哗啦啦——终于地铁里的大学生们都拖着行李箱下车了,可支配的空间陡然扩增,她身旁的座位也空出了一个,几乎是拖着疲倦而僵硬的身体坐了下来,背包卸下,和纸袋一块放在腿上。她顾不上歇口气,就把纸袋左右正反地翻着看,生怕看到弄皱弄破的痕迹,这是明天要送给领导孩子的礼物,她挑了一下午才觉得最合适的。
她又忍不住再打开里面的盒子,又仔仔细细地“欣赏”一遍,摸到了商品的条形码和价格贴,她想着回家指不定就忘记把这撕了,于是就开始认认真真地抠起了条形码。纸很黏,抠了半天,指甲盖都黏黏的,也抠不干净,她再次感到车厢闷得不舒服,而那眼神似乎又朝向她这里,她很不习惯那眼神,总感觉在看她那拙劣的笑话,看谨慎是怎样愚弄她,看毫无意义的小心是怎么折磨她,看不懂反抗和挣扎的软弱是怎样摆弄她。似乎,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自己成了那些素昧平生的人们所轻视的对象。
她停止了继续抠条形码,从包里拿出湿巾擦了擦手,身子往后推了推,把包都放在身侧,调整到了一个最佳的姿态,舒服地靠在了座位的椅背上。
下一站,她就到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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