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不着,和聂先生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突然聊到性格的变化,他说他从小如此,从未变过,我说如果非要说没变的话大概就是从小到大都胆小吧。他回我一个笑哭的表情,我甚至可以想象他在那头笑得地动山摇的样子。
“我胆子是真的小,小到爆炸。做什么都小心翼翼,怕得罪人”我说。
“这我也发现了,连跟我吵架都是小心翼翼的”他答。
就是这么一句话,突然戳中我泪点,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止都止不住的那种,为了不吵到室友,把头蒙进被子里使劲咬住嘴唇努力不发出声音。
聂先生还在那边劝导我:“你不必为了迎合别人而委屈自己啊!”我边抹眼泪边回他:“我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母亲就外出谋生去了,把我丢给年近七十的外婆。
外婆家还有两个表姐,大的那个大我五岁,小的那个大我八天。两个表姐都聪慧勤快,懂得讨长辈欢心,二表姐尤甚,外公外婆常被她逗得开怀大笑。相比之下,我就显得愚笨许多,不会说话,不会讨人欢心,吃不得半点亏,会顶嘴,还不够勤快……这样的性格无疑是不讨喜的。
大人们吃饱了撑着难受就总喜欢没话找话的比较,他们最喜欢的就是拿我跟二表姐比较,这好像就是逢年过节茶余饭后的必备节目般。
我记得有一次我在身后不甘心的反驳了一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和缺点......”话还没说完,声音就被另一个声音给淹没了:“那好,你说说你的优点是什么?”话音刚落,整个屋子的人都看向我,我的脸瞬间变红,惶恐不安的望着他们,我不知道,原来我在他们眼中竟是如此糟糕,糟糕到不用考虑我任何感受。
这话的威力不亚于直接拿刀在我胸口捅上一刀,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初窘迫的自己,老实说,我现在都不能释然。
后来我长大了一点,懂得了收敛点脾气,但在他们看来依旧乖张。有次母亲回去看我,我又和外婆吵起来了,其实我已经记不起吵架的缘由了,只知道母亲为了顺从外婆劈头盖脸的把我骂了一顿。我一时气不过,摔门就冲了出去,尽管外面下着大雨,还伴着电闪雷鸣。当时真是死了的心都有,真恨不得一个雷把自己劈死了好让他们后悔......现在想起来颇有点行为艺术家的感觉。
大概就是从那时起,我变得小心翼翼,害怕说错话做错事,开始懂得察言观色,我不再违背他们的意愿,专挑他们喜欢听的话说,嘴巴变得很甜,大人们不时感叹,我怎么变得这么懂事了,我撒娇似的回:“当时年纪小不懂事嘛,难道你还跟我计较不成?”俨然成了个人精。
这种性格的转变减少了我和长辈们的直接冲突,但也让我变得自卑,喜欢自我否定、觉得自己不配享有被爱的资格......
当然了,也和我原本的性格有着直接关系,并不能把责任完全推在他们身上。只是想提一句大人们的一言一行都可能对孩子造成很大的影响,在教育孩子的同时能更多的听听他们的意见,采取更加合理正确的方式,而不是一味的跟人家比较,这不仅会使得孩子们产生叛逆厌恶的心理,也容易产生自卑心理,觉得自己什么都比不上别人。
虽然童年的遭遇给我留下不轻的影响,好在凭着自身超强的净化能力和自愈能力让如今的我拥有着一个还算健全的心理人格。虽然现如今有时还是会自卑,会自我否定,但已经能更多的接受自己,坦然面对自己的缺失,就像那位帝王哲学家马克·奥勒留说的那样:“即使你常常无法做到在每件事上都按规矩行事,也不要讨厌自己,不要嫌恶自己,不要懊丧难过。”
生而为人,已经很不容易了,何苦还要苦苦的跟过去计较呢?不管怎样,我始终相信,神是公平的,你在甲处缺失的,乙处会加长,曾少你的,你会在别处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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