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赤日炎炎的三伏天,如果让你说愿意看到什么,答案或许是莽莽草原、碧海金沙、茂林修竹、小桥流水以及留存于夏日绽放的各种花卉了。
如果让你说愿意听到什么,答案或许更是五花八门。在我看来,可能就是入夜后的蛙声、拂晓时分的鸡鸣声、雨打芭蕉的声音和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如果说不愿意听到的声音,蝉鸣算是一种。
旷野中,入夜后,万籁俱寂,朦胧的月光下,却有荷塘和稻田的蛙声一片,宛若一支交响曲,在搭建于户外的凉棚上休息,声声入耳,好似催眠曲。五更天,公鸡打鸣,此起彼伏,每一声划破夜空,如同大营中的起床号、出操号,催人晨读、晨练,也催人奋进。酷暑之际,烈日炎炎,沙尘滚烫,土狗吐舌,水牛倦怠,庄稼与人苦盼及时雨,雨打芭蕉,一时神清气爽。高大笔挺的白杨沙沙作响,送来几许清风,犹如冬日中的暖阳。
学名叫蝉的知了,在夏日很有存在感,它们在地下蛰伏数年乃至十几年,出洞、上树,身体颜色由嫩黄到黑褐,在比火柴盒还小的身躯里发出比鸡鸣狗吠、马嘶牛叫还响的声音。地下约数年,空中才几日,似乎就为了这撕心裂肺的狂叫。
小时候对知了可谓爱恨交加。之所以有爱,是因为知了脱壳后,是一种中药材,具有一定的药用价值,公社供销社收购,我们小朋友为了换一点买练习本的小钱,就在夏天忙开了,我本人把用长长的竹竿打知了壳与打莲须、摸鱼作为夏天生财有道的三大法宝。
之所以有恨,那是因为它自身不厌其烦对人类却是不胜其烦的叫唤声。知了的叫唤非同一般,它可以一直从夜幕降临不停歇地叫唤到三更半夜,可以以高亢的音调持续很长时间然后徐徐落下,它可以是穿透力极强的尖叫,而这样无规则的叫唤恰恰是容易惊扰人们睡眠的。夜深人静,知了不知疲倦地叫唤成为夜空中唯一发出的声音,就更是显得尖锐。夏夜,常常无风,树叶纹丝不动,藏于树枝上的知了的几声高叫,打破了人们内心的宁静,更是让人心浮气躁。
上了大学,知道习惯叫的知了还有一个名字,就是“蝉”。学校有一园,曰“夏雨鸣蝉”,中有一亭,即“夏雨亭”,如此布设,仿佛把蝉鸣看作是极有诗意的雅事。我常想,作如此构思者,想必没有乡野栖居的经历。此处疏离人群的树上知了的那一声声如同塞北长调的叫唤,在走过路过的那个瞬间,当然显得不那么刺耳,甚至还觉得婉转悠扬。好比我前几天在赣南小镇的楠木林下听到知了的高叫,侧耳静听,竟然有一只知了的叫声高昂而悠扬,低回而婉转,比其他不会变身变调的知了多了几分音韵,那是无感的,甚至觉得是有趣的,但匆匆走过也就不足三分钟。如若这种树就在卧榻之侧,且隔音效果一般,那还会有如此心境吗?
7月15日,疾行与快闪,汗如雨,行如风,在附近公园跑了一个来回。公园河道边,是一片杏林,几个老者坐在木椅上休息,步道上也有几个T恤或衬衫湿透的老者在行走,知了也在叽叽喳喳地叫唤。也许因为人类的存在干扰了它们自由酣畅地高叫,也影响了它们此起彼伏地发声,一看边上的噪音显示屏,赫然显示: 噪音分贝,34.7。如此低分贝,着实让我有点意外!
(拍摄于2024年7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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