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声声

原创/苹儿(茵草芳菲)

蝉鸣声声
蝉鸣声声
蝉鸣声声

盛夏，大地被烈日灸烤，路上行人稀疏，一片静谧。唯有高低起伏的蝉鸣声，在林荫深处悄然延伸，蝉声由近及远，此起彼伏。嘹亮激越之际，略显嘈杂聒噪，抑扬顿挫之时，有欠婉转悠扬。阳光透过层叠的树叶倾泻在地面，在斑驳中隐藏着蝉的和声，若金声玉振，不绝于耳。我不禁想起，关于蝉的童年往事。

儿时在乡下，暑假里逗蝉，捕蝉是一大乐事。乡下树木繁多且高大挺拔，浓密的枝叶间藏着无数的蝉。我们因厌烦其持续的聒声，常常拾起小砖土块瞄准树杆投掷，看到几只蝉带着长鸣，吓得四处飞逃，把我们乐得拍手叫好。

捕蝉，我们则用蜘蛛网。选一根结实的长芦苇，一头撅成三角形，用线缚住。看见有大蜘蛛网就一绞，等三角里络满了蜘蛛网，手感特别粘时，我们就瞄准一只蝉，轻轻一捂，蝉的翅膀就被粘住了。我们小心翼翼地将蝉放进火柴盒子里，外面钉了几个小孔，盒子里的蝉就会叫个不停，抗议把它禁锢在狭小的空间。次日晨起，已听不到鸣叫声，只见盒内蝉身俱僵，我不禁为其刚烈而扼腕，也因贪一时之趣，让蝉化为青烟逝去而悔之。

毕竟蝉为了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它的一生可谓多劫。蝉卵产在树枝孔眼上，先要躲过蚋的偷食，才有机会孵化，若虫刚刚见光，又要赶在降温之前，钻入地穴，进行新的修行。这是一段黑暗而漫长的等待。即使是常见的蝉，也要熬个两三年，甚至五六年。如果运气好，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被人从地底挖出，蝉就会迎来一次蜕变一一羽化。

从地底里爬出的蝉，外面有一层亮闪闪的旧壳，会从头顶至后胸背中央开始裂开，柔软的新身从中脱离出来，颤抖着展开翅膀，感受空气中的流动，逐渐使翅膀变黑，变硬，蝉这才开始真正的生活。此时数以年计的等待，只是为换起一季的高歌。这种对于生命的惜重，实在让人动容。也许对蝉而言，生存的意义正在于此，直面磨砺，不改初心。

蝉高居树梢，餐风饮露，蛰伏数载，用鸣唱奏响生命之坚强。唐朝诗人虞世南曾咏《蝉》，“垂委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籍秋风。"古人以蝉自居，以表达自己清远的品行志趣。用独有的鸣叫倾诉衷肠，把短暂时光中的那一曲独唱，拖曳到蹒跚的秋阳。

古人认为蝉性高洁，“蜕于浊秽，以浮游尘埃之外"，隐身止语，出世发声，恰如君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民间则喜欢将蝉唤作知了，这个名字更有意思。知，是大智慧，是看清世界万象的通透。了，是大超脱，是无欲无求无我的彻悟。

小小知了，未必想过这些玄妙之事，它只是秉着初心而活，不贪婪，不苟求。三千树木，有一枝栖身，漫漫红尘，有清风流响，已经足矣。就在它短暂的一生里，经历了黑暗与光明，束缚与自由，爬行与展翅，黯哑与高歌……在生与死的两重门之间，层层蜕变，实现了重生，这不也是种禅境的超脱吗？

生而为人，谁不曾如蝉一样坠入泥土，谁不曾如蝉一样，披上艰硬的盔甲，拼搏冲突。我们都渴望有一天能展翅飞翔，高枝放声。因为这是热爱生命，张扬自我的嘹亮歌声。每一声蝉歌，都那么高昂，充满躁动，像生命一样炽热，像生命一样绵长。

人生这短暂，犹如蝉之历程。蝉鸣音落，心境澄清，学会隐忍之奋斗精神，来面对艰难之磨砺，用向往光明的斗志，来抵御黑暗的侵扰。卑微如草芥，而有尊严地活着，展生命之悦动，奏生命之华章。

我们懂得了蝉鸣，或许就懂得了生命。

                                    2018.8.6

蝉鸣声声 蝉鸣声声 蝉鸣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