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达而已

——《论语》学习之15·41--1

【原文】子曰：“辞，达而已矣。”

【白话】孔子说：“文辞，做到通顺达意就可以了啊。”

【思考之一】什么是“辞达”？怎样才能做到“辞达”？

“辞”，指言辞与文辞。口说的是言辞，手写的是文辞。亦有看做“辞令、辞命或专对之辞”，文辞已涵盖言辞。朱子《集注》说：“辞，取达意而止，不以富丽为工。”指讲话或者文章以使人能看懂、听懂为主。《潜研堂答问》曰：“三代之世，诸侯以邦交为重。《论语》‘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则称之，‘使于四方，不能专对’则讥之。此‘辞’即专对之辞也。《公羊传》：‘大夫出使，受命不受辞。’《聘礼记》：‘辞无常，孙而说。辞多则史，少则不达。辞苟足以达，义之至也。’”辞，指邦交之辞。张居正认为当时是周朝末年，文盛而真意日漓，所以孔子言此以救其弊。钱穆先生认为：“辞，指辞命。列国邦交，奉使者主要在传达使命。国情得达，即是不辱君命。或说：辞指文辞，主在达意，不尚富艳之工。然孔子时，尚不以著述文辞立教，今从前说。”

此处，关键是“达”。“达”就是通达、通顺。“达”在《论语》中夫子多次谈到，如，“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赐也达，于从政乎何有？”“达”本意是指道路通畅，到达之意，引申为通达事理，理解明白。并非一般人所认为的外在的发达、通达。钱穆先生认为，“达”是《颜渊篇》第20章“是闻也，非达也”的“达”。“夫达也者，质直而好义，察言而观色，虑以下人。”达是指质直、好义、善于察言观色、谦让于人，具足了这些德性，就是达。

《周易·系辞传》说“言行，君子之枢机，枢机，制动之主。枢机之发，荣辱之主也。言行，君子之所以动天地，可不慎乎。”言行的重要性可比喻成人的枢机，枢机一发，主宰荣辱，惊天动地，不可不慎重。综合起来，此处夫子提出“辞达而已矣”，就是针对周末文盛、真意日漓开出的药方。

“达”就是“理义心术，人情物状，深微难见，而辞能阐之。”达则天地万物性情可见矣！宋代大文豪苏轼说：“孔子讲‘言之不文，行之不远’，又说‘辞达而已矣’。夫言止于达意，疑若不文，是大不然。求物之妙，如系风捕影，能使事物了然于心者，盖千万人而不一遇也；而况能使了然于口于手者乎？是之谓辞达。辞至于能达则文不可胜用矣。”这一点我们可以从孔子本人的言语实践中加以判断。

怎样能辞达？靠格物的功夫。对我们来说这是事实，大多数人大多数的表达都辞不达意。蕅益大师曾感叹：“从古有几个真正达的。”刘宗周曰：“《易》曰：‘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也。’可与言达矣。”徐英曰：“孔子曰：‘修辞立其诚。’言修言诚，皆所以求达也。又曰：‘不学诗无以言。’则修辞之外，兼比兴之旨，以行于言语文字之中矣。”修辞，就是建立言辞；诚，就是思想诚正。意为建立言辞以表现自己的真实意图和美好品德，不可作虚饰浮文。“修辞”是为了“立诚”，“立诚”乃是“修辞”好坏的标准。在“诚于中”的基础上，还要学诗，增加语言的逻辑色彩。

【思考之二】孔子的说话之道，对我们的说话、写文章有何现实意义？

从《论语》中我们可以看出孔子的说话之道。第一原则是慎言。“君子敏于事而慎于言”“敏于事而讷于言”“其言也訒”“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危行言逊”等等，夫子反复强调要慎言。“乱之所生也，言语以为阶”，一切混乱的产生，就是由于言语不谨慎而发展起来的，因此“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君子对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能有一点马虎。第二是朴素、本色的说——“辞达而已矣”；第三是择人择言。“可与言而不与言，失人。不可与言而与之言，失言”，和可以说话的人不说，就错失了人；和不可以说的人说，这就是说错了话。“言未及之而言，谓之躁；言及之而不言，谓之隐；未见颜色而言，谓之瞽”，没轮到自己说就说，是浮躁，该说时不说，是隐瞒，不察言观色、贸然地说，是眼瞎。除此之外，还要根据说话对象变通说话的方式，“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第四，说话要避免的问题：一忌内容不当，“子不语：怪、力、乱、神”；二忌巧言令色；三忌强嘴利舌，“御人以口给，屡憎于人”；最后是“言必信，行必果”，言行一定要一致。

从孔老夫子的说话之道中，提醒我们在说话和写作时，一定要做到：首先是言之有物，你表达一种意思、写出一篇文字，必须要有你表达的思想，不要浪费大家的宝贵时间。其次是言简意赅，没有必要的文字不要说。不要说车轱辘话，转来转去还是一个意思。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删文字试试看，如果删了之后觉得词义的表达不受影响，那这句话就是可有可无的。然后谨言慎言，常听见祸从口出的故事，尤其网络时代，随便转载文字也会造成误会甚至犯罪。“言必信，行必果”，言行一致，言辞不放大也不缩小，真正用辞自度度他，首先做到三达德，即智仁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