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二胎时代的姐姐
卧铺隔间,我们床铺对面是一对工人夫妇,带着一双小儿女。女儿八岁,跟她父亲一样长着厚嘴唇。粉琢玉润的脸上唯有两只黑葡萄似的眼睛最灵巧。儿子估计只有一岁,还不太会说话,只能发出基本的需求指令,比如“抱抱” “糖糖” “猪猪”……一旦得不到满足,就会发出警报声一样的尖啸,同时来一场梨花带雨春衫湿。
幸好,昨晚上他睡得不错,我们整个车厢也才没人骂娘。
早上我起得晚,对面一家人已经起床了。爸爸去给儿子冲奶粉,妈妈抱着儿子在看小猪佩奇。女儿在旁边的糖袋子里面找糖吃,眼光不时朝妈妈那边瞟。但显然,妈妈的注意力都在儿子这边,儿子咯叽笑一声,妈妈也咯叽笑一声,在我看来有种傻乎乎的幸福感。
我去洗手间洗完脸,回到床边摊开一片面膜来敷。因为没有镜子,我只凭感觉将黏糊糊的面膜在脸上慢慢抹平。我发现小姑娘一直盯着我看,我也猜到她在想什么,就故意抬头问:“你老看着我干嘛?” 小姑娘肯定没有料到我会跟她说话,还顶着一张白森森惨兮兮的脸。她可能是被吓到,也可能是羞于答话,就往她妈妈背上躲过去。
“哎呀,姐姐你干嘛往我身上撞啊?”她妈妈身体一晃,手机也掉在地上了。弟弟马上哼起来“呜呜……佩奇佩奇……” 姐姐马上回弹坐好。“你看,手机都被你撞掉了!”妈妈拧着纹得一丝不苟的眉毛,责备着姐姐。
看到妈妈抱着弟弟,不方便捡手机,姐姐赶紧下床去捡。不过她太着急弥补自己的“错误”了,没穿鞋就直接踩着袜子走过去捡。妈妈的声音又开始高起来:“哎呀,跟你说了好多回,穿鞋子呀!你要烦死我吗?”
女孩一句话不说,顺着眼把手机递给她亲爱的妈妈,也不看妈妈气愤的表情,就坐下来默默地穿上了鞋子。这时她爸爸也回来了,终于可以换妈妈去洗手间了。儿子从妈妈手里无缝对接到爸爸手里,小姑娘的眼神也从妈妈身上转移到爸爸身上。
不过兴许爸爸喂奶的工作不太吸引她,小姑娘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我这里。她用那双乌溜溜的眼睛打量我,我又一次问她:“你是不是想我在干什么?” 她说:“我知道,你在敷面膜。”小姑娘的回答令我意外。 “哦,你知道啊?这么聪明!”我恭维了她一句又继续问她:“你用面膜吗?”
她摇摇头,头绳上漂亮的红珠子跟着甩动起来。“妈妈说年纪大了才需要面膜,我还小!” 我听了一口老血喷出来,现在的10后的杀伤力都这么大了么?
我势必要将她一军,又问:“那你脸上用什么呢?” 她从自己的小背包里面摸出一个黄色瓶盖的儿童霜,很骄傲的说:“我抹这个,这个是滋润防风的,你那个是保湿补水的。” 哇,连这个都知道!我心里暗暗佩服,八岁的我连儿童霜都只用美加净的。
这么有趣的小姑娘该多调戏一下才是,于是我接着问:“防什么风啊?现在车厢里并没有风啊!” “防蜜蜂!”她振振有词地讲。我则莫名其妙。她指了指儿童霜瓶子上的小蜜蜂说:“看到了吗?这里写着蜂蜜特润霜。” 失敬失敬,多么聪颖狡黠的一个小姑娘啊!
趁她父母都不在,我悄悄的问她:“爸爸妈妈都这么关心弟弟,你会不会难过?” 她又拿着糖袋子玩,低声说:“弟弟还小,需要爸爸妈妈照顾。妈妈说我长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 “那你希望妈妈也抱抱你吗?像抱弟弟一样。” “我已经长大了。但是妈妈跟我玩得时候,我很开心。”
她是个懂事的姐姐,也因此得强迫自己快速长大。她被责备的时候,需要理解父母的辛苦、弟妹的幼小、环境的艰难,因此需要提前懂得更多的东西。
我懂得,因为我也是姐姐。
归途中的小流星(下)你来啦?我欢迎,用下文招待你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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