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布是我去年住院时,在医院认得的小伙子,男护士、实习生,清瘦而寡言,每天除了跟班护理,还完成护士姐姐分配的临时性任务。
“曲布,量体温了。”
“曲布,换药。”
“曲布,五号冰袋。”
“曲布,四号雾化。”
曲布不厌,也不恼,轻声应着,说话有些生,舌头仿佛不活络,绕着,是特有的彝家的味道。
曲布喜欢看我画画。熟悉了,曲布的话也多了,和我说他的大山和寨子。
有一次,曲布带着一个师长到哀牢山腹地办事,山路艰险,车子在八十度左右的陡坡上绕来绕去,曲布和师长说,如果这座山是只山羊,他们就是被吞进肚里的一撮草,正在复杂的羊肠里晕头转向,师长一声叹息,何时才到羊屁股哟。终于从羊屁股出来了,过一座颤悠悠的大桥,桥下是湍急浑浊的大河,才过大河,却又被另一只羊吞了去,原来是又一只巨羊蹲着喝水。如此反复多次,才到了一个坐落在山腰的村落,那是他们的目的地。
拖着颠簸得快散架的身躯下车,硕大明亮的月亮挂在山边,俯身一看,大河波光粼粼,像天上的星宿闪烁着铺在河面,两边的大山在月色中显得格外神秘,深邃,听到狼吼他都觉得很正常。
接待他们的是当地的一个老师,他问,山中有狼吗?还真有,不止有狼,还有熊瞎子,麂子,野兔野鸡更不在话下,当地老师很自豪地说。那天晚上他们就吃到了野货,麂子,野兔,山毛榉,树花。
真想去大山深处的村寨走走,那些宁静质朴的风俗一定会催人写生。曲布说,若真去,他可以带路,我坐在石板上画画,他和那些我们不认识的乡民套近乎,目的是上彝家蹭蹭饭,彝族人一般都好客。完了码字,配画。画的,写的,都是彝家山寨的所见所闻,很快就是一本书的篇幅。
那书多有意思啊!书里全是他们和他们的山寨。曲布说要把书送给山寨的乡亲,让他们看看自己在书里的样子。
我是想写一本这样的书的。也就想想,要做很难。
哀牢山 哀牢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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