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场的时候大概刚入夜,西边天空有最后一抹霞色,随着我急赶慢赶的脚步而消失了,天空并没有因此完全黑暗,许多的霞光残留在天空,只是东边的天空已经开始黑暗,相信不用了多久整个天空都会变成黑色。
还没有坐下,遥遥地看着萌萌细雨和在座的人,我急促的脚步停了下来,心中的讶异之情油然而生,因为加上我和雷风,在座的一共四位,萌萌细雨和晴雷,就是那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晴雷,最初相遇时找机会揍我但无疾而终的晴雷。
“怎么只有我们四个?”一落座,我就说。虽然我心底想说的话不是这个,我想面对着晴雷说,怎么是你,其实我还想和雷风说类似的话,不过刚刚一路走来我都没有找到机会,索性到最后决定不说了。
“你还想有谁?”萌萌细雨说,笑着,看着桌上一叠叠菜盘子,我既感觉不到她的饥饿,也没有看出来她饱了,她只是欣赏着桌上底色相同菜品各异的瓷盘。
“想有他老婆。”晴雷说,笑笑,皮笑肉不笑的笑,看得我小臂的寒毛都倒立起来了。
萌萌细雨挥了一下手中的筷子,朝晴雷手腕外侧打去,可晴雷毕竟有一个运动员的身体,手腕稍稍抖了一下,萌萌细雨手中的筷子反弹回去,并且没有拿紧,飞了出去,掉了地上。
萌萌细雨慌慌张张捡起来,看了又看,一双掉在地上的筷子怎么可能没脏呢,这样的事情她还要反复确定一下,最终放下筷子,看着正好走过来的服务员,叫她另拿一双筷子过来。
“有病!”新筷子一到手,萌萌细雨就是一阵咕哝。
“你怎么不说话,废话狂?”我说,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雷风,这个本应该是高中刚刚毕业的年龄,却是进入社会好多年的人。
“吃菜,吃菜。”说着晴雷在没有人邀请她的情况下吃了这顿晚饭的第一口菜,吃着,也说着,“我在想一个极其深奥而且有点玄乎的问题。”
“什么问题??”萌萌细雨一听就来了兴趣,第一口菜还在筷子尖上,还没有送进嘴里,就碰到了让人愿闻其详的事情。
“又不是哲学思考,”晴雷自顾自吃菜,说:“装什么大家。”
“我一个人就是一个人,大家至少是三个人,你数数都数不清,还有脸说我。”雷风触了一鼻子灰,埋下头,吃着菜,眼神却偷偷地看着周围的人,不光萌萌细雨和晴雷,包括我,他也在偷偷瞄,我都不知道他这样看人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又不是闹市区的扒手,这种眼神看着就让人心头有一种恶心感。
“得,没救了。”晴雷说,也埋下头,不想和雷风多说一句话的样子,见萌萌细雨一直看着他,于是问:“怎么了?”
“雷风怎么你了,你这样笑话他?”萌萌细雨说,眼神变得更加锋利,偶然有一点寒光闪过,让人心头不禁为之一紧。
“今天的菜挺好吃的。”说着晴雷大大地夹一块肉,我以为他要囫囵放进嘴巴里,或许他把嘴巴张到最大能够放得下那块肉,但他没有,放在碗里,然后仿佛在西餐厅吃西餐,把筷子当刀叉,捅着,切着,老一会儿没有弄下一点肉。
“是不是肉没熟透?”我看着他奇怪的举动,想笑却笑不出来,只能用这样一句话打趣,希望他注意一点自己的行为。
“这菜真好吃。”他只是这么说,手里的“刀叉”还那么弄着,没有停下来,比小孩子玩积木的兴趣还大,而且不怕旁人异样的眼光。
“菜都没放进嘴里呢,说什么好吃。”忍不住了,萌萌细雨也笑了,这动作颇像默片里的搞笑情节。
“你自娱自乐呢,还是在干什么,疯癫癫的。”雷风说:“自从萌萌的交际圈里多了个糗毅,我把自己废话的含量尽可能降到了最低,你别逼我发飙,不管你做这样奇奇怪怪的动作有何种目的。”
“就是觉得好玩,这样。”晴雷说,笑笑,赶紧又接了过去,说:“我笑是因为开心,可不是在笑话你,这样挺有意思的。”
“切半天都切不下来,”我用筷子头敲敲晴雷的手背,他也没躲闪,我说:“你到底吃不吃啊,别在热闹的地方体验寂寞。”
“等切好了就吃。”晴雷说,看着盘子中的肉,抽筋似的怪笑,说:“这刀叉也太不锋利了。”
“这是筷子,中国人的传统餐具——筷子,刚到夜晚,你装什么鬼。”萌萌细雨说着,气了,手一挥,两手抓着晴雷手中筷子的大头,猛地往后一抽,晴雷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了,萌萌细雨的手臂往后一抛,筷子飞了出去,飞到了公路上,去捡回来还要走十来步。
“服务员,”晴雷冲最近的服务员打了个响指,说:“一双新筷子。”
“要不要现去超市给你买一双。”雷风说,看着服务员走过来,给晴雷递上一双带外包装的筷子,他把塑料纸抽下,又继续做刚刚的动作。
“有毛病啊。”萌萌细雨给晴雷肩膀一拳,力道也不大,如果力道大了疼的人不是晴雷,而是萌萌细雨,晴雷浑身上下要么肌肉要么骨头,哪里都硬,萌萌细雨一个身高不足一米六的小女生怎敢认真捶晴雷。
我一直观察着晴雷的怪异举动,虽然不清楚他内心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许是一些自由联想才能想到的事情他忽然回忆起来了,才做出这么奇怪甚至有些荒唐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具体事情,想想问他他也不一定开口说实话,于是低声吼他一句。
“你今儿到底犯什么浑?”
“北京人儿啊,”晴雷抬起头来,嘴巴张得老大,是笑的表情,却没有笑的声音,感觉是在故弄玄虚,说:“很高兴认识你,nice to meet you,我是元谋人。”
“你鬼扯什么呀,感冒发烧了吗?”说着萌萌细雨的手背靠在晴雷的额头,感受了一会儿她额头的温度,然后放在自己额头上,也感受了一会儿,说:“没毛病啊!”
这一幕,雷风一直痴痴地看着,他有多喜欢萌萌细雨,当时的眼神就说明了一切,他恨不得把晴雷的皮给扒下来,而看萌萌细雨的时候眼神是尽是幽怨,仿佛萌萌细雨是多年不回家丈夫,而雷风是那个夜夜守空房的闺中人。
只是,雷风没有说一句话。
而晴雷只是瞥了雷风一眼,狠狠的恶毒的一眼,然后看都不看雷风,关切的望着萌萌细雨,手也反复试,在自己额头和萌萌细雨额头之间,几下以后,才说:“我明明没有发烧,怎么会做出如此奇怪的动作,我自己都感到奇怪。”
“秀恩爱,死得快。”雷风臭了一句,然后拿着筷子七夹八夹,把自己的碗给装满了,这才埋头苦干,吃起菜来。
“你又在发什么神经?”萌萌细雨拿起筷子,狠狠地敲了一下雷风头顶的百会穴,力道足,力气也不小,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坐着也不是什么好事。”萌萌细雨说到这里,忽然沉默了,眼睛左右扫视着,我看着她,知道她心里有强烈的表达欲望,想在这个场合说点什么,可迟迟没有张嘴,终于说:“还是糗毅好,安安静静,沉默寡言。”
“乖乖女。”雷风说,头也不抬,吃自己的菜。
我还没来得及还口,晴雷捷足先登,说:“乖巧懂事听话聪明伶俐善良友善,是个好孩子。”
“你们俩什么意思??”我把筷子拍在桌上,怒视着貌合神合的两个大男孩,把我当出气筒还是纯心拿我寻开心?
“别急,别急!”萌萌细雨见我脸色不对,手慌张在我眼前挥着,生怕我有过激行为,嘴里连连说:“说我哩,说我哩,没说你。”
我想,自己作为一个大人,自己作为一个成年人,不应该和刚刚从学校里出来的半大学生一般见识,雷风也是一个还没有真正成熟起来的人,想着想着,我的呼吸顺畅了起来,脸上的肌肉也没有绷得那么紧了,终于眼神没有那么凶恶了,深呼吸几下,说:“我还是吃饭比较好。”
“菜也一样可以吃。”晴雷说。
“没人不准你吃菜。”雷风也跟风。
“你们两个神经病今天到底怎么了?”萌萌细雨说,脸色比我刚刚还难堪,谁把鼻涕甩她脸上了似的,可晴雷和雷风对萌萌细雨的气话并不在意,吃自己的,想自己的,好像根本没听见,连眼神都没有过多关注一下萌萌细雨的神色,这个样子比陌上人见面还生疏。
“怎么不说话,两个疯子??”萌萌细雨把筷子放下,操着手,怒视着,挺直了腰背,两个大男生把头埋得更低了,脸红没有我是看不到的,只是那种羞愧的神色,一看就明白。
“糗毅,你妈妈叫你回家吃饭。”雷风说,笑嘻嘻的,可却是一种恶心的笑。
“他又不是陈冠希。”晴雷说。说完,雷风瞪他一眼,意思是你是傻子还是呆子,这个曾经轰动一时的新闻都不知道,在这么美好的场合出糗。
“还罗贯中呢,这句话什么时候和陈冠希有关了??”雷风说,还没来得及说后半句,萌萌细雨筷子在他眼前一挥,差点打在他的鼻梁上,说:“你的废话病又发作了,是不是?”
“原来你一直说的废话狂就是因为这个??”瞬间醒悟过来的我终于明白了雷风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废话病,简称废病。”晴雷说,看着我,得意地笑,仿佛在笑我,看得我莫名其妙。
“你是不是想我什么时候得肺癌?”雷风说,气了,眼神是看谁都不高兴的眼神,虽然他只看着晴雷,并没有看着我。
“未尝不可。”我说,笑嘻嘻的,毕竟这个时候我已经感觉到我和晴雷是站在一条线上的人。
“糗毅,你要撒野,回家找你老婆撒去。”雷风说,一脸正经,仿佛说的说一件正经事。
“胡扯!”萌萌细雨挥着筷子,不知道该敲谁的脑袋,看着两人有种后悔把他们叫出来的感觉。
“你要证明自己是个男人,请回家对妻子证明,不用在我们几个刚刚成年的人前面证明。”晴雷一下子跑到敌方阵营去了。
“别闹了。”萌萌细雨说,有些委屈了。
“我饿了,能不能先吃饱了,吃饱了再说。”我说,不等他们回答,先忙自己的事儿,填饱肚子来。
心情很糟糕,好似出门遇冰雹,停水要洗澡,但既然已经来到,我还是先将就自己比较好。而那两个人真该挨千刀,说话若老鼠钢琴键上跳,行为是蟑螂走墙角,我的福气是不管这些先把肚子填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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