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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林格《西摩:小传》,残酷的战争中,拿什么才能疗愈战争创伤?

塞林格《西摩:小传》,残酷的战争中,拿什么才能疗愈战争创伤?

作者: 童心与老成枕上读书 | 来源:发表于2020-09-16 21:51 被阅读0次

在塞林格所出版的4本书中,除了长篇小说《麦田里的守望者》外,其余三部或多或少都是围绕着格拉斯家族所展开的。

塞林格对马戏杂耍演员夫妻所生的7个聪明好学、与众不同的孩子“一往情深”。尽管每个孩子最终的命运、结局都不同,但塞林格毫不吝啬地把最美好的语言留给他们,尤其是长子西摩。

在短篇小说《西摩:小传》中,应征入伍前,25岁的西摩已是一名大学英语老师,而且精通中文和日语。

“西摩活着的31年里,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私底下常常谈论中国诗和日本诗,自己也会动笔写。”

在这7个孩子都轮流上过电台《智慧之童》节目的家庭中,个个都是雄辩高手,西摩是无人能撼动其地位的武林盟主。他对于东方文化的喜爱和景仰,贯穿了他的青少年和成年。写诗,是他内心世界真情实感的流露,尽管和现实格格不入。

书中,塞林格也提到西摩写的诗和现实生活毫无关系,诗歌是他的精神寄托,是他的审美需求。写诗,是他的宗教信仰。

正如塞林格在《西摩:小传》中所讲:“中国和日本的古典诗词,在其最打动人心处,往往就是简单明了的倾诉,足以令受邀的窃听者愉悦,豁然,顿悟到九死一生的地步。”

中国的古诗,不仅惠泽华夏儿女,也滋养着有幸读到它的西方读者。在喜欢思考的西摩眼中,中国古诗和日本经典俳句语言凝练,充满哲理,还拥有大珠小珠落玉盘的韵律之美,是他的心头最爱。

尤其是充满禅意的古诗,能让人领悟到在人世的艰难中,应在随遇而安中心随境转。用豁达、平和的心态对待世间的变化,来获得人生的乐趣。

中年王维在经历仕途上的浮浮沉沉,回顾人生,在深悟自然之理而懂人生冷暖后,写下“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精妙句子。

这些美好的诗句,曾经浸润过少年西摩的心田,但未必符合当时的社会、文化语境。在《西摩:小传》中讲道:“这些诗太非西方了,太充满莲花味了。”

这些非主流的文学与哲学,尽管经过时光的验证和洗礼,被证明对人的心灵净化、提升的作用,但在30年代的美国少年人的心中,喜欢这些充满神秘与美好的中国古诗,无异于是在冒犯、背叛自己的民族。因为,他喜欢热爱的东西,与现实生活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他说他吃的是从我们的大冰箱里拿出的东西,开的是我们8汽缸的美国轿车,生病时不假思索吞下的是我们的药品,跟希特勒的德国打起来,靠的也是美利坚的部队来保护他的父母兄妹,而这些现实在他的诗里根本得不到任何反应,一丝一毫也没有,这实在是不对劲儿。”

这种“不对劲”的感觉,一直萦绕在西摩的心头,在他从大学老师变成士兵后,始终无法消解。然而他又想遵从自己的内心,真实地活着,现实却如一道高墙,阻止着他爬过去,让他在藩篱前败下阵来。

响应国家号召,应征入伍的西摩,在部队严苛的管制下,天性中喜欢自由,热爱和平,对美有敏锐直觉的他,表现得手足无措。精神与现实的裂痕愈益加重,天才少年,天生的诗人与思想家,就这样被反人性的战争绞杀了。

精神苦闷之余,他遇到了善良、美丽的穆丽尔,她开朗的笑容也曾驱散他心头的阴霾。一度让西摩找到了生命的热忱与责任,让他满怀希望地憧憬着未来。

梦想爱情可以救赎深陷精神与现实冲突的他,却又一次败在自己不善与人交流、沟通,和女友没有共同话题,不知如何和女友的家人相处等,带给他更大的困惑和烦恼,让他产生逃避、厌世之心。

深陷战争漩涡中的他,一天天消沉下去。漫长的战争,让更多的普通民众裹挟其中,导致他们身不由己时,也把他改变、塑造为无条件执行命令的机器。严格的等级秩序中恪守着非人的上下级关系,普通人的情感、生命在残酷的战争面前,是不足为道的!

参加过二战的塞林格对此深有体会。

1944年6月6日,塞林格参加了二战中的赫特根森林之战,亲眼目睹每天50--60个人受伤,外加十几个人的死亡。战斗最激烈的时候,每天甚至能达到200多的伤亡人数。

巨大的精神和肉体打击,让塞林格精神差点崩溃。正如他所讲:“一个经历过战争的人不管活多久,永远也无法真正地完全把肉味烧焦的味儿从鼻子里赶出去。”

尽管塞林格在战争中保全了性命,但他的一只耳朵几乎失聪,而且战争留下的精神上的折磨也时常困扰着他。

因此,他笔下的西摩,在战争中终于精神崩溃,住进精神病院。他一度曾怀疑,自己喜欢的东方诗歌和哲学,某种程度上是对自己国家民族的不忠;而当他投身军营,满怀激情去报效祖国时,战争带来的可怕,荒谬,却永远地毁了他。

经受太多精神折磨和摧残,无法走出战争创伤的西摩,如同游进洞里的香蕉鱼,吃了太多香蕉后,再也游不出来。爱情,婚姻挽救不了他的心灰意冷,反倒让他更感人生的虚妄。死亡,成了他唯一的解脱方式。

深陷精神混乱的西摩,失去自控能力后,举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那个穿着皱巴巴土黄色军装,戴着下等中士的军阶横杠,盘腿成莲花式的西摩,在不属于自己的时代中,悄然消失。

美国作家雷蒙德•卡佛曾说过:“我们已经都知道人生是一场悲剧。更悲哀的是,这场悲剧的主角还不是你,而是命运。每一个人,都注定了是旷野里的寂寞,都注定要面对生命本身的孤独,甚至还有人性中固有的恶。”

在人生的这场悲剧中,人终究摆脱不了命运的操控,可还是用尽自己的力量,在与命运的挣扎中,不断超越自我。

塞林格在《抬高房梁,木匠们;西摩:小传》中,不惜笔墨地为我们描绘了格拉斯家族的灵魂人物--西摩,他充满悲剧的一生,他的真诚与善良,与现实的虚伪与黑暗形成巨大的鸿沟,始终让他无法逾越。他曾渴望用中国古诗来熨烫时光的褶皱,却因为缺少反叛之心,在逆来顺受中被无情的现实所吞噬。

不过,深受他思想影响的6个弟妹,成功跨越了这道鸿沟,在身体力行中,实现他的东方情结。他们有的通过入寺庙修行佛法,有的通过修禅顿悟,使生命趋向完美,让莲花盛开在他们心间和身边。

同备受争议的《麦田里的守望者》一样,《抬高房梁,木匠们;西摩:小传》也是在质疑声中,在当年出版6周后,登上了纽约时报畅销书榜第1名。

该书在今天读来,无论是贯穿其中的东方文化情结,还是守望和平的美好心愿,都让我在遗憾中夹杂着感动之余,深深着迷于文学作品的魅力中,一如当年的西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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