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抢”印象

作者: 易梦的原野 | 来源:发表于2017-07-31 17:08 被阅读250次

         

    让我感激生的力量

          每年的阳历八月一到,我便想起我的父辈留下的一个沉重的话题——“双抢”。 因为在我小时候, 这是个既平常又让人害怕的称谓。

          双抢,是农村夏天抢收抢种的简称,也是我国农时的一个特定称呼。主要集中在每年阳历7-8月份早稻收获、晚稻播种的时节。由于要确保晚稻能在中秋节前后又收获一季,所以要在早稻收割并晒谷后立即将晚稻苗及时播种下去,可见,时间紧,劳动强度大,农活十分辛苦。水稻在长江中下游地区,一般种两季,七月早稻成熟,收割后,得立即耕田插秧,务必在八月上旬左右将晚稻秧苗插下。因水稻插下得六十天才能成熟,八月插下十月收割。如果晚了季节,收成将大减,甚至绝收。这样,前后 只有一个月工夫,收割,犁田,再插秧十分忙,所以叫“双抢”。 由于所处的地理位置不同,我们家乡的早稻通常是七月底才能完全成熟,而晚稻秧苗又必须在立秋之前,即阳历8月8日左右之前全部种上,否则就会减产。记得人们说过,立秋前种下的与立秋后种下的,哪怕就隔了那么一天,秋收的产量也会大不一样的。可见,在这前后20天左右的时间里,既要抢收又要抢种,那忙碌的程度,没经历过的人是无法想象的!

              在孩子们的眼里,那种忙碌不只是看到大人们起早贪黑地田间地头一刻不停的忙活,更主要的是来自于自己必须得亲自下田干活。为了抢时间,凡是能下泥田走得动的男孩或女孩,都必须下田割稻,抱铺子(指将一束束割倒的稻束抱起来送到脱粒机脱粒的事)。现在想来,那种恐惧感是体会不出来了,但七八岁头十岁的孩子,往往在泥田里陷得通常连自己的身子都拔不出来,还得将沾了水后最少有十几斤重的稻束抱着运过来运过去……这一干往往就是一个整天,(因为只有干完一个整天才能拿到一个整工,而小孩子再怎么干也只能算半个工,当时的一个劳力干一天计一个工,一个工也只有两三毛钱!)我和我哥都是家里的男孩,似乎是从八九岁上了小学后,每年的双抢都必须走过这一遭的。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中国农村,基本上还都是自耕自给的农耕形式。一开始是生产队,吃大锅饭,集体经营,能自己解决温饱问题就已经很不错的了,小岗村“大包干”后,农民们的干劲更足了,但劳动强度也随之加大了。父辈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一成不变的艰难生活,在许多年以后的日子里,我都不愿启齿!

          ……落后、可耻么?低等、自卑么?还是觉得摆脱了这种“低俗”后,成了“人上人”,该高高在上了么?……几千年中国农村的那种“鲤鱼跳农门”思想,大概就是这么形成的吧。

            可我觉得应该心存感激。除了感激父母,还要感激这段光阴,是它给了我的生命得以提升的机会。裴多菲说过,“生命的价值不在于生命的多少,而在于贡献。”我想,积贫积弱的年代能给人的自然不会是物质的丰厚,而精神的给养可不是任何物质条件下所能随意给予的富裕与知足。

              记得那年高考后“双抢”到来时,由于卸下了包裹在外的那层沉重的外壳,我觉得干起活来格外的轻松,但很快就被现实生活的淫威打趴下——这年整个七月后大半个月,老天爷一滴雨水没下。父母带着我们兄妹四人,通过了紧张的收割之后,紧接着就要引水灌田。现在说来极其轻松——按钮一按,就有源头活水来。可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农村用电还仅限于生活照明,所有的灌溉均为人工的脚踏手摇。记得父亲与母亲为了一块半亩不到的秧田能得到稍许的一口水来,浇灌这刚插下就要干枯的秧苗,他们头顶着烈日下,扛着一张手摇水车,一个整天地从一个水坑将一点点的水刮到另一个水坑,汗流如雨,全身湿透。我把他们的午饭送到田间地头,母亲都说没空……

            我没见过世面,不知道这天底下还有多少如父母般辛苦劳累的中国农民存在着,但洋溢在他们劳作后依然汗水满面的笑容,却成了我这一生都不能抹去的印记!

          所以,我总觉得自己很幸运,成长于这样的一个时代,拥有这样的一个大家庭。正是有这样的父母和兄弟姐妹,我们相互支撑,彼此鼓励。在落日河边,在麦田的守望里;在贫瘠的山岗上,在母亲盥洗的泥土色衣服里,都留有我们少年的欢乐和梦想。

            比起今天我们的这瞬息万变,稍纵即逝的现代生活,那些落后的农业文明,早就成了一些人嗤之以鼻的弃物了。虽然,我还是要感激那段成长的时光,但是啊,除了艰难的磨砺,父辈坚韧的品格与意志,我不知我们还能记得多少呢?

          我只知道,新的名词正如雨后春笋般的此消彼长。  “双抢”,这个曾经半个世纪的特有名词,在我的印象里也将会漫漫地被磨平,然后悄然逝去的。

                   

                         

                        2017年7月31日邢修海拙笔于合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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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友评论

      • 永不言弃_6ca1:看完邢老师的“双抢”印象,想起小时候所经历过的艰苦岁月至今历历在目,记得我十岁左右时就下田抱铺子了,那时候大人们打稻铺子还是那种最原始的四方形“火桶”,不像现在有收割机了工作效率大大提高,那时候是纯粹的重体力劳动活,一天工作下来全身都散了架筋疲力尽,不过那时候的生活虽苦但是父母亲在收获的季节里还是充满了很多的欢声笑语(我小的时候田地国家已实行承包到户了,不是大锅饭了,所以农民们的积极性更高了)。我们的童年时代物质上虽然没有现在的孩子们丰富,但是精神上也绝不比现在孩子差多少,因为那时候的劳动也是一种快乐。正是因为小时候吃过了这些苦,所以我们现在走上社会在工作岗位上也能显得从容不迫,所以我们要感谢那个时代的岁月锻炼了我们的体魄和意志,也更感谢班主任邢老师给我们带来的精神分享。
        此致,
        敬礼! 您的学生朱红明(2004级六班毕业生)
        易梦的原野:@永不言弃_6ca1 谢谢朱红明同学。
      • 易梦的原野:也许,我从小接受的就是透心彻骨的传统文明的教育,所以,对那些消逝的和即将消逝的文明的样子,总是有股发自内心的伤感。
      • 5cc441bc132c:农耕文明时代,是贴近道的。文明的进步,亦是文明的倒退。这是阿海给我的启迪。点赞👍!
        易梦的原野:@东方煜晓 不是叫你夸我的,写法上提些意见啊。:smile::smi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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