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一一辛弃疾《丑奴儿·少年不识愁滋味》
凤凰花开的时候,《骊歌》又轻轻唱起来……
“南风又轻轻地吹送,相聚的光阴匆匆,亲爱的朋友请握一握手,从今以后要各奔西东;凤凰花吐露着艳红,在绽放你我的梦,亲爱的朋友请挥一挥手,分手以后要彼此珍重……”
这天,是燕毕业留影的日子。电话里,她切切地问我:路远,我的爸妈来不了,你有时间就过来,好吗?我想你见证这段岁月!
好!我轻轻应着,一路飞驰后站在了她的身边。
此刻,华师美丽的中心花园里,阳光清透,微风酥软,那些白莲一样娉婷的女孩们,穿着神气的学士服,化着淡淡的彩妆,梳着别致的发型,到处笑嚷叫闹,抢着在镜头前定格她们天之娇女的明媚与自信。
细风轻拂,她们纯净清脆的笑声就飘啊摇啊,充挤得校园都溢出满满的喜气;凤凰花瓣纷纷扬扬,垂散成一帘帘娇红的花幕,也把这喜色衬得更浓厚了些……
来,给我们照相!燕招呼同学,嬉笑着搂住我——正如以往无数次一样。
我笑了,也轻轻搂住她。照吧,照吧,记取我和燕的情谊……心里有个声音在说。
相识,相知,相惜,我俩的友情,转眼已缠绵流转了十六年。当岁月的长河把许多往事刷洗地了无痕迹,记忆的宝盒却珍藏了一些过去。
我不曾忘记,十六年前,扎着羊角辫的她拉着刚转学的我,说,来,我们一块跳皮筋去……小虎队风靡的时候,我们为该喜欢帅帅的吴奇隆还是才华洋溢的陈志朋而争执不休……
放学后常常结伴漫游,为了对付一棵芒果树,我们充分发挥她灵活我力大的综合实力,由她负责爬树我掌管搬运,乐此不疲地往彼此家里输送那些稍嫌青涩的果子。芒果酸酸涩涩的,其实没多少吃头,只是那份“团结就是力量”的自豪感,很是令我们陶醉。多少年了,我还清楚记得因为换牙而“狗窦大开”的她,吮了一口芒果后,咧嘴皱眉苦巴巴的样子……
少年不知愁滋味之凤凰花开要年级合影了,等我一会,啊。燕捏了捏我的手,跑开了。
我退到树荫下,凤凰花瓣随风荡漾,恋恋地附在我的衣襟上,拈着花瓣,看阳光里的燕笑靥如花,不由自主地,我一遍遍,一遍遍哼唱着《骊歌》。
怎么了?!这是燕盼望已久的成长时刻,我应该为她高兴才对!怎么可以唱这么忧伤的歌?我狠狠地对自己说。
可是……想到一个星期后,燕将离开广州到异地工作,无奈而可笑的,我竟然有了母亲嫁女儿一样的不舍与悲哀。
都说,人生里迎来送往的皆是过客,对于我们来说,有些过客是细砂,风一吹雨一打,就散开,淡去了;有些过客是石头,它会一直停留,但它的存在平淡且生分,日子不会因它而生色;有些过客是钻石,它光芒四射的外表搅活了生活,只是,它逼人的璀璨却也代表了横亘的鸿沟……
而有些过客,是水晶,它清澈明净充满真诚,晶莹闪亮却又内敛含蓄,比细砂忠诚,比石头精彩,比钻石平易近人。即使偶然里想起,也会让你的心宁静里透着欢喜。
而燕,正是我的一颗水晶。
少年不知愁滋味之凤凰花开人群里,燕跳着向我挥手,我微笑回应着,转过头来,眼眶已刺辣生疼。这一挥手,却不知下次握手该是何时了!
“不管未来有多遥远,成长的路上有你有我;不管相逢在什么时候,我们是永远的朋友……”《骊歌》——告别的歌。
多年前,当小虎队黯然神伤地哼唱它时,“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我总是嘻笑唱和。直到那天,那惆怅的旋律执意在我唇边徘徊流连,我才感觉到了凤凰花火般耀眼的热闹下,汹涌澎湃的悲伤……
很想对燕道一声:朋友,珍重!轻轻地拉过她来,却只是细细拍去她身上的凤凰花瓣,自言自语:这凤凰花,怎么那么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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