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递

 

传递

    一片黑暗，感到自己东走西走大约十多分钟后，耳边响起门被旋开的声音，随后貌似被带进一个房间，一双手粗鲁地把他按在座位。

    这里很冷，感到非常空旷，也许是抽支烟的好地方，但他没闲心想这个。

    光明突然出现，白炽灯亮使他的眼睛灼烧般的疼痛，模模糊糊看到一张长铁桌，对面一个女人面对他坐着，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你是中尉吗，女士？他本想这样问，但看来这样说没什么意义。

    “这是哪？”他的眼睛还没适应，迷糊的巡视着周围，能看见刚刚罩在他头上的黑布袋。

  “审讯室，知道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吗？”对面那女人开口道。

  “谁知道呢，没准是多塞斯政府批准我在这里和一位美女安静共享晚餐呢，”他的视线好多了，这儿确实是审问室，很空，只有一张冰冷铁桌和墙上一块硬镶大玻璃，那后面可能站着一些人吧，那些多塞斯走狗。

    女人摇了摇头，没有理会他的玩笑，从手中摊开一堆文案，瞥了他一眼，“博古拉特级官，原名尹田婧杰，出生在乌加贡边境一个小村子，附属泷国政府，应上级要求潜入多塞斯，没想到还藏的挺深，混到了特级官，从国家RCU信息网才追踪到一点你的痕迹。”

  “谢谢你对我这个平平百姓的夸奖，女士。”博古拉说着时手不停在周围摸看有没有残烟可以抽。

    “你不是平民，并且我没有夸奖你，博古拉同志……不，先生，”女人往那面玻璃快速瞟了一眼，“如果这次你不如实回答，那么很可能就回不到你那亲爱的祖国了。”

    “哈哈哈哈！”博古拉突然开始抽搐般大笑，持续十几秒他都笑的说不出来，最后他快速抹了一把貌似笑掉的泪水，说道：

    “不是，哎，我说，你难道认为我为那令人胃疼的国家来干这行这么多年是撑干饭吃的吗？他给我钱，现在这世上还能买到啥？给我女人？别开玩笑了，没人看得起我这种人；名利？哦天哪，那是我进土后的事了，等那时我的名誉对国家伟大胜利来说连屎都不如！”

    他说着时被镣铐嵌住的双手使劲扣着椅把，表情逐渐由大笑变为激动愤肃，双神死死盯着对面的女人，白光照亮他深邃漆黑的眼瞳。

    女人看着他停顿了片刻，摇了摇头：“我叫戴安娜，上校位，我的时间很宝贵，不是跟你扯这些烂筋的时候。加入本次行动的泷国谍报员除你还有多少人？分别潜在哪些部门？计划内容？计划方向？请如实叙述。”戴安娜语气很冷硬，但眼神却竟有些许担忧的色彩。

      “戴安娜上校，审问可不是这样问的，换是你，乐意有人这样逼问吗？”

    “那是说你想吃一记枪口子吗？”

    “乐意效劳。死在女人手下我没意见。”博古拉毫不犹豫回答道，他似乎很满意于这样的问题。

    戴安娜微微怔了一下，她没想到博古拉会这样回答，并且如此不犹豫

    “上校，你当了几年兵？”博古拉继续追问。

    “五年。”

    “五年啊……就接在上校位了，那真是厉害呢，想必一定没上过前线，而是留一屁股在线的大后方奋勇指挥吧，抽着雪茄的那种。”

    博古拉特意把“奋勇”两个字加强了语气，随后转头对着那面看不到对面的大玻璃微笑了几秒钟，还做出了抽烟斗的动作。

    戴安娜经过那一怔后，身体似乎越绷越紧了，她没有说话，翻动着她的文案，似乎像是忍着什么。

    “上校，那我问你，你手上有一把枪一颗子弹，面前站着两个手无寸铁的士兵，身份的话可能一个是敌国的一个是我方的，可能两个是敌方的或者两个我方的，你会怎么做呢？把他们哪个崩掉呢？”博古拉抽抽椅子坐近了些。

    戴安娜抬起头来思所片刻，开口：“我可能会把有选择权的自己开枪杀了，或者随便问他们谁是间谍，然后把点头的打死因为可能做贼心虚。”

    “恩……戴安娜，明智的选择，直接选择将自己结束以保全他人或预判对方的预判，能想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但还不够精明。

    “是我，我一定会命令他们排成一线把两人都杀了，为什么？因为你没法知道他们的真实想法，很可能是你预判他，也可能他预判你的预判，而或你预判到他对你的预判的预判，这两人也不一定把真实想法透露给一个他们也不知道的人，而你是主方，你更有权力，他们不可能提供真实信息，能做的只有将其抹去，然后将他的想法继承在你的身上，孤身一人前进，大家互不知道对方，即使可能都是间谍。”博古拉微笑着看着她，眼里似乎更深邃了，像是在等戴安娜意会。

    戴安娜此时猛的反应了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身体开始颤抖起来，但博古拉确实出奇平静——如同一个即将远征的战士。

    过了许久，她才缓吸几口气，定眼看向博古拉。

    “尹田婧杰，泷国真的值得你去这样做吗？”

    “当然值得，我的女士”，博古拉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回答，“实话说，在泷国，我确实没有什么依恋的人或物，也没有什么高大的精神或信仰，当上间谍可能纯粹只是一种执念。但或许 ，有那么一息，力所能及在国家危机时刻为国家做事，在护家执念下，真的可以感受到一丝黑暗下的荣光，即使无人述说，无人应答！”

    眼前这个男人，虽然身上有着被这段时间拘禁拷问的伤痕，衣裤邋遢破败，全身说不出的憋屈狼狈，但他眼里，此时，却满是星辰。

    可在听完博古拉的讲述后，戴安娜却再也坐不住了，她突然愤怒扣上文件，站起身来，对着博古拉近乎是咆哮，可却像是面对无法改变的结局时那种无奈的大吼。

    “尹田婧杰！你没有必要做到这样！多塞斯不会放过你，你会在这永无日光的地下，继续被折磨，继续摧残着你的心智！因为……”戴安娜似乎已有哭腔。

  因为泷国还需要您啊！这句话是戴安娜心里说的。

    “你没有必要必须去死！”戴安娜挥手一掀将桌上的文件打翻在地。

    在这段期间，博古拉只是平静的看着她，没说一句话。

    戴安娜说完后低头看着桌面，用力控制着情绪，她双拳紧紧的攥着，指甲掐的皮肤泛白。

  她胸口的对讲机亮了一下，  “好了，戴安娜，别审讯他了，没什么意义了，去人，把他带回拘室”

  戴安娜对那头的话置若罔闻。沉默后，她还是缓缓抬头，用一种一定还有机会，一定还有办法，一定还有救他回来的可能的一丝希冀眼光看着博古拉。

    博古拉的平静终于有了变化，他笑了，他也看着戴安娜，可却是那种，看到抚养的女儿终于长大了的那种温和表情。

    狭隘窗口，一抹朝阳的金光打在他的肩上，仿佛照出了千吨的负重，在尽数卸下。

    博古拉用平静的语气，温和地缓缓说出几个字：

    “这是，一种传递”

    仅仅是几个字，却如同洪钟一般径直穿过耳朵撞在她的心头，使得她振聋发聩，她四肢无力，一下瘫坐在地，无尽的悲伤洗刷着她的心脏，，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绞的天翻地覆。

  铁门被推开四名武装男子冲进，重新给博古拉套上头套，尹田婧杰，这名伟大的泷国间谍战士，在闭眼最后一刻，都看着戴安娜温和的笑着。

  几秒后，空荡荡的审问室，便只剩下戴安娜一人坐着，她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看不出任何的喜怒或哀乐。

  长长寂静了半柱香的时间，戴安娜缓缓起身，她的眸子里闪烁明亮，悲伤中却混着十分的决然，她迈着坚定的步子，推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