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了年岁以后,我和人们说起家乡的菱角,他们都非常诧异:那东西不是南方才有吗?我总是笑他们少见多怪,直到有一年朋友从白洋淀买回菱角,也是把我一惊,居然那么大个头,哪还是我幼时见过的模样,我想大概我也许错了。
我少年时候,村子附近有四个水塘,长满着水葫芦,野慈姑,水葫芦是特意种的,捞起来是很好的青饲料,只有水渠北的大水塘里长着菖蒲和野菱角,菱角成熟的季节,把菱角秧翻上岸就能看见一颗颗青绿色的果实。可是大多时候,我们并不在这个季节采摘,秋季开始,水面逐渐萎缩,直到结了冰,菱角秧也萎靡成了岸边的干草,随便用树枝扒一扒枯叶,冻土里就会露出半截黢黑的菱角,冰层里也时常见到,孩子们最爱在这个水塘滑冰,不仅因为面积最大,更是因为冬日里为数不多的零食。捡回的菱角洗干净,放在汆子里煮,清新淡雅的香气就着水雾弥漫开来,吃到嘴里像煮栗子。把两个犄角剪掉,再把壳掏空,就是一只人人艳羡的哨子,说来容易,哨子却极难做,因为要想掏空里面的果仁,可是极耗时耗力的一件事。
我童年的冬日里,没什么娱乐,家家又都只有一只炉子取暖,我却没觉得有多冷,成群结队,大的带着小的在冰面上打出溜,挖些菱角,然后挨家挨户的串,总有好客的人家收留我们,拿出水汆子帮我们煮菱角,或者拽一把遛了几遍的花生秧,仔细的再找一找有没有遗留下几颗干瘪的渺小的花生仔。
童年是一首诗,轻风、明月、鸣虫。童年是一首歌,从风斗里和着雪花飞进来。
哪时,那事(十六) 野菱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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