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为忠,言成为诚。忠义保满门,诚信走天下。便是忠、诚陷于一片混沌,我却也坚信黑暗会有终,静候黎明破晓时。
《北鸢》以孟、冯两家为根,卢文笙和冯仁桢为干,通过其见闻衍出枝叶。将民国时期作为背景,隐含着的文化交集和冲撞,人物的悲剧在这个多元的背景下被放大扩散,孟、冯家族的纠结和兴衰史在时代的投影墙上慢慢放映。
《北鸢》通过章节形式分篇叙写,让男、女主人公——卢文笙和冯仁桢的故事符合成长轨迹。更易以有力的行文将人物事迹娓娓道来,淡淡且自然。使得全文涉及的人物多而不乱,杂而不繁。开篇让人读得一头雾水,待通篇读完后才发现其别有洞天之处。风筝这一平凡之物贯穿了全文,明明灭灭,零零碎碎,男主人公的这一生也与这物什有了交情,且还不浅。读完《北鸢》,让我心头为之一颤的是在那个生命如此脆弱的年代还存有的忠与诚,为我深恶痛绝的是简笔隐藏的侵略者和反叛者的罪行。
在中国这片土地上成长的美国人——叶雅各,叶师娘还在世的时候,是多么纯的一个孩童,或许调皮顽劣了些,但却不失本真。而在抗日战争胜利后,重现在上海,亮于文笙眼前的那个雅各,再也不是以往的他。明知货物有问题,却还将其贩给姚永安,从中牟取利润。许是时代的旋涡将姚永安卷至深渊旁,但最后狠狠的将他推进深渊的,却是一个人,一个精明狡黠的商人。然而谁又有错呢,姚永安是花花公子,唯利是图。只道春风得意马蹄疾,时来运转,却不知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叶雅各说,记得那年,我们在青晏山上放风筝。你告诉我,放风筝的要诀,是顺势而为。你看看外头,就是大势。势无对错,跟着走,成败都不是自己的事。快不得,也慢不得。里面有分寸,摔一两次跟头,就全懂了。
文笙说,顺势的“势”,还有自己的一份。风筝也有自己的主心骨。
叶雅各只读懂了顺势而为的字面意思,殊不知其里层的利害关系。利字当头,到头来得的只有个囧字。根深蒂固的,是时局难改的。存留在心中的忠与诚,倒也成了那些热血青年们的主心骨。忠于国,诚于亲;忠于友,诚于情;忠于业,诚于己。
正如文笙的爹——卢家睦,对另外一个商人所说:“自古以来,商贾不为人所重,何故?便是总觉得咱们为人做事不正路。我们自己个儿,心术要格外端正。要不,便是看不起自己了。”我钦佩卢家睦的为商之道和做人之理,本是闲云野鹤的性,端得起饱腹经纶,为人师表的里。但他却弃了这些,接手了父辈的商行,为人所看低。心如明镜,为商的理他懂,商人被看扁的道他也门清。就因卢家睦这性子清明,为人也乐善好施、谦逊知礼。名家吴清舫愿与其往来,并给卢家睦的儿子取名为文笙,在卢家睦去世之后,还每年去坟上祭奠。
忘不了文笙的娘——孟昭如,将他带回了卢家,作亲儿养育。忘不了为孟家操心了大半辈子的大姐,孟昭德,一个实属男儿血性的女儿身。石玉璞,昭德的丈夫逝世后,她疯了,是呀,风光了大半辈子,到最后失势了,心性要强的不死也是疯的。但是在昭如带着大家伙逃难的时候,整家落入匪手,眼瞧着卢家的最后一根苗要沉落了。刹地,匪首落到了昭德的手上,最后也同归于尽了。一身零丁,入土为安。昭德最后的遗言,心中血泪肆流。昭如纯真的性子,儒学的教养也让她撑起了卢家的一小块天地,将文笙抚养成人,一个真真正正,顶天立地的中国人。相比较起来,孟家的二少爷孟盛浔就逊色了,懦弱颓败,与孟氏旁系孟养辉相比,更是无从比较。从商的孟养辉,和他斥资建造的孟氏家庙一样,洋人皮儿,中国里儿。
时代是没有人性的,何况有些人都没有人性。它不会因为一个人、一个民族、一个国家而停止前进的步伐,想要跟上它,与它水乳交融,也是简单的。让后代一辈一辈的继承,它在走,我们,也在走。
文中孟、冯两家渐渐凋落,衰败。但总有一能者后辈让那一根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迟迟不落。卢文笙和冯仁桢,或许也是唯一觉得慰藉之处。他俩在动荡的时代为家人所护,上天所保,上得了新学,避得了战难。算是自由恋爱修成了正果。没有冯仁桢父母——冯明焕与左容慧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冯明焕与言秋凰的爱情悲剧,爱而不待。隐晦着的冯仁珏与范逸美的禁忌,随着仁珏的就义而飘零飞散。
言秋凰,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伶人,在台上的一颦一笑,台下的沉浮跌宕。她,遇到了爱情 但我认为她遇错了人。自古忠孝两难全,冯明焕全了孝,却丢了对爱的忠,失了仁珏,丢了言秋凰。与容慧终究是相敬如宾。容慧大度,待仁珏为亲女,临前松了口,让言秋凰进门,只求同等对待仁桢,但容慧的大姐,月慧——一个同昭德般的英气女子,又岂会赞同?最后,一代名伶毁己清誉,背了一时的“汉奸”名声,等待时机,刺杀了日本高级军官。院里留声机还咿咿呀呀的唱着,鲜红的血液在青石板上流淌着,院中的人儿笑着闭上了眼,去寻她的仁珏了。
这就是大时代,总有一方可容纳华美而落拓的破裂。
回声坊风筝艺人龙师傅当年曾受卢家睦嘱托,每到虎年便扎一个虎头风筝送给卢文笙作生日礼物。此“老例”已经传到龙家第四代,仍然在坚持着。郁掌柜雪夜哭谏文笙回家。卢文笙不惜破产援助姚永安。昭容为卢家睦亡妻之女作冥婚......一帧帧的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悲情但不悲壮,无强烈的震撼,却有丝丝牵引伤口之痛。
时代浮沉,人世跌宕,像那纸鸢,起起伏伏,以忠诚为线,却不会偏离航线。线断了,也就随意飘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筝有骨,人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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