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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太平广记选》之芸辉堂之又

读《太平广记选》之芸辉堂之又

作者: 闲钓银河月作钩 | 来源:发表于2023-10-07 08:29 被阅读0次

    载之妻王氏字蕴秀,缙之女也。初王缙镇北京,以蕴秀嫁元载,岁久而见轻怠。蕴秀谓夫曰:“何不增学?妾有奁幌资装,尽为纸笔之费。”王氏父母未知或知,亲属以载夫妻皆乞儿,厌薄之甚。元遂游秦,为诗别蕴秀曰:“年来谁不厌龙钟,虽在侯门似不容。看取海山寒翠树,苦遭霜霰到春风。”妻请偕行曰:“路扫饥寒迹,天哀志气人。休淋离别泪,携手入西秦。”载既到京,屡陈时务,深符上旨,肃宗擢拜中书。王氏喜元郎入相,寄诸姊妹诗曰:“相国已随麟阁贵,家风第一右丞诗。笄年解笑鸣机妇,耻见苏秦富贵时。”

    载肃宗代宗两朝宰相,贵盛无比。广葺亭台,交游贵族。客候其门,或多间阻。王氏复为一篇以喻之曰:“楚竹燕歌动画梁,春兰重换舞衣裳。公孙开馆召嘉客,知道浮荣不久长。”载于是稍减。太原内外亲属悉来谒贺,蕴秀安置于闲庭。忽因天晴之景,以青紫丝绦四十余,各长三十丈,皆施罗纨绮绣之饰。每条绦下,排金银炉二十枚,皆焚异香,香至其服。乃命诸亲戚西园闲步,蕴秀问是何物,侍婢对曰:“今日相公与夫人晒曝衣服。”王氏谓诸亲曰:“岂料乞索儿妇,还有两事盖形粗衣也!”于是诸亲羞赧,稍稍辞去。蕴秀常分馈服饰于他人,而不及太原之骨肉,每曰:“非儿不礼于姑姊,其奈当时见辱何。”载后贪恣为心,竟招罪累,上恶诛之,而亡其家。

    蕴秀少有识量,节概既高。载被戮,上令入宫备彤管箴规之任。叹曰:“王家十二娘子,二十年太原节度使女,十六年宰相妻,谁能书得长信昭阳之事!死亦幸矣。”坚不从命。或云:上宥其罪;或云:京兆笞而毙之。

    载宠姬薛瑶英能诗书,善歌舞。仙姿玉质,肌香体轻,虽旋波、移光、飞燕、绿珠不能过也。瑶英之母赵娟,亦岐王之爱妾也,后出为薛氏之妻。生瑶英,而幼以香啖之,故肌香。及载纳为姬,处金丝之帐,却尘之褥,出自勾骊国。云却尘兽毛为之。其色红殷,光软无比。衣龙绡之衣,一袭无二三两,抗抟之不盈一握。载以瑶英体轻,不胜重衣,故于异国求之。唯贾至、杨炎与载友善,故往往得见歌舞时。至因赠诗曰:“舞怯铢衣重,笑疑桃脸开。方知汉武帝,虚筑避风台。”炎亦作长歌褒美,其略曰:“雪面淡娥天上女,凤箫鸾翅欲飞去。玉钗翘碧步无尘,纤腰如柳不胜春。”

    瑶英善为巧媚,载惑之,怠于相务。瑞瑶英之父曰宗本,兄曰从义,与赵娟递相出入,以构贿赂,号为关节。更与中书主吏卓倩等为心腹。而宗本辈以事告者,载未尝不从之。天下赍货求官职者,无不恃载雄势,指薛卓为梯媒,及载死,瑶英为里人妻。论者以元载丧令德,自一妇人致也。

    元载的妻子王氏名字叫蕴秀,是王缙的女儿(《旧唐书·元载传》说,元载的妻子是河北节度使王忠嗣的女儿,“素以凶戾闻。”)。当初王缙镇守太原时,将蕴秀嫁给元载,时间久了后就对元载颇为轻视怠慢(王缙是王维的弟弟,王缙镇守太原时,元载已经担任宰相六年了,本文所记与史实不符)。蕴秀就对元载说:“你何不出去游学增长才干?我有嫁妆和资财,可全部给你做求学费用。”王氏的父母不知道这事,亲戚们也因元载夫妻象乞丐一般(应是指元载夫妇呆在娘家生活)而极为厌恶他们。

    元载就前往长安,临别赠诗给蕴秀,说:“这些年来,谁不讨厌我这个潦倒不堪之人?虽身在侯门,却无法容身。请看那海边山头上青翠的松树,经过霜雨后还会迎来春风。”妻子回诗表达愿和他同行:“上了路后,饥寒的往事就会成为过去,上天一定会垂怜有志气的人。你不需要洒下离别的泪,因为我要跟你一起去京。”

    元载到长安后,多次就时事上表陈述,深得皇上赏识,肃宗提拔他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代宗时元载才正式进入中书省,任中书侍郎)。王氏对丈夫入相极为高兴,寄给各位姊妹的诗说:“丈夫已经入麟阁为相而显贵,我继承了王右丞(王维)善诗的家风。年少时轻视苏秦的妻子(苏秦回家时,他妻子正在织布,见到他不予理睬,仍继续织布),在苏秦富贵后才感到羞耻。”

    元载在肃宗代宗两朝为相,荣贵显盛无与伦比。他家里修了很多亭台,交游的也全是贵族。有客人拜访他,却常常不得接见。王氏又写了一首诗劝喻他:“美妙的歌舞使人听了有余音绕梁的感觉,歌舞姬们也重新换上舞衣。应象王孙公子们(指平原君、信陵君等)那样多多地延见宾客,须知一时的荣华富贵不会长久。”元载就稍稍收敛了一些。

    王氏在太原的亲戚们都前来拜见祝贺,蕴秀将他们安置在空院里。忽然有一天在阳光灿烂的晴日,拉上四十多条各三十多丈长的青紫色丝绳,上面挂满了贵重的丝绸衣服。在每条丝绳下,都摆着二十多个金银质的熏炉,里面烧着名贵的香料,用香熏染衣服。然后叫上各位亲戚在西边园子里散步,蕴秀故意问那些是什么东西,婢女说:“这是今天相公和夫人晾晒的衣服。”王氏对各位亲戚说:“想不到乞丐的老婆,还有两件能遮身的粗布衣服!”因此各位亲戚们十分羞愧,渐渐也就告辞回去了。

    蕴秀常常将衣服首饰等分送给其他人,却从不给过太原的亲戚,经常说:“不是我对姑姑、姐姐们无礼,实在是当初被她们欺侮得太厉害了。”

    元载后来因为贪婪妄为,竟因此获罪,代宗厌恶而杀了他,并杀了他全家。

    蕴秀从小就很有见识,也很有节气。元载被杀后,代宗命她进宫充当女史,记述宫中之事。蕴秀长叹说:“我乃王家二十娘子,当了二十年的太原节度使女儿,十六年的宰相妻子,谁能替你记那些宫中无聊的事!就算死也值得了。”坚决不答应。有人说,皇上赦免了她的罪;有人说,京兆尹杖毙了她。

    元载宠爱的姬妾瑶英,知书能诗,擅长歌舞。貌若天仙,身如软玉,肌肤香滑细腻,身体轻盈。即使旋波、移光、飞燕、绿珠(汉成帝皇后赵飞燕、石崇宠妾绿珠,都是有名的美女,故旋波、移光也应指古代两位美女,但已不知是谁了),也不会比她更美。瑶英的母亲赵娟,先前是岐王的爱妾,后来被放出来嫁给薛家,生了瑶英。赵娟从瑶英小时就用香喂她,所以她的肌肤生香。

    等到元载纳瑶英为姬妾后,她睡在金丝做的幄帐,用能避尘的被褥,被褥面料来自勾骊国,说是用避尘兽的毛制的,毛色殷红,极为光滑柔软。她穿的是龙绡织成的衣服,一件衣服重不到二三两,团在一起不足一握。这是元载因为瑶英身轻,无法承受重衣,特地在异域绝国找来的。

    朝中只有贾至(有名诗人,与李白、杜甫皆有交情)、杨炎(德宗朝宰相)与元载交好,所以常常能欣赏到瑶英的歌舞。贾至因此给瑶英赠诗说:“翩翩起舞时,连铢衣都嫌重(一铢为一两的二十四分之一),开颜一笑时,仿佛脸上桃花绽放,这时我才知道汉武帝筑避风台完全多余。”杨炎也曾作了首长诗赞美瑶英,其大略意思为:“玉容胜雪,淡扫娥眉,仿佛天上仙女,就象萧史、弄玉那样欲乘凤飞去。戴着玉钗、插着碧翘,轻舞无尘,纤腰如细细的柳枝一般,承受不了春光。”

    瑶英极为妩媚迷人,元载被她迷惑,荒废了宰相的政务。瑶英的父亲叫薛宗本,哥哥叫薛从义,和瑶英之母赵娟互相勾结,收受贿赂,称为人情,又和中书省的主吏卓倩(《旧唐书·元载传》作中书主书卓英倩)等人结为心腹之交。凡是宗本等人禀报的事情,元载没有不答应的。天下带着财货来求官职的人,没有不依仗着元载的权势,借着薛、卓等人为中间人。等到元载死后,瑶英嫁给里巷平民为妻。议论的人都说元载是因一个妇人而丧失了美德(实际上元载是凭借权奸李辅国的势力而为相,为非作歹也是咎由自取,不能归于所谓的红颜祸水)。

    《芸辉堂之又》亦出自《杜阳杂编》,载于《太平广记》卷二百三十七,“奢侈”类。因其前有一篇“芸辉堂”,记载了元载很刺激奢侈腐化的情况,故本篇以“又”字为题,但本篇与“芸辉堂”侧重点并不相同,本文主要写了元载妻子王蕴秀和妾瑶英的轶事。通过王蕴秀的遭际,写出了人情冷暖的变化和王氏“节概亦高”之倔强性格。写瑶英则将元载之败归因于瑶英父兄收受贿赂,还是红颜祸水的老生常谈,但也反映了亲属干政的恶果,值得后人引以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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