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自山东济宁,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鲁西南”人。所谓鲁西南,指的是山东省的济宁、菏泽、枣庄三市。地处鲁西南,是一件挺幸运的事——这里是苏鲁豫皖四省交界地带,位置优越,交通发达,文化多元。
济宁是历史文化十分厚重的一座城。济宁人好礼节,外地人在大街上问路,或是打车、住宿,首先收到的回应肯定是“老师(老丝儿)”,这是本地人对于外地人的一种特殊的欢迎和尊重。
大家都觉得,济宁人崇尚儒家中庸之道,固于传统,轻视商业发展,的确,如今的济宁有一些萧条,但其实在隋炀帝时代,济宁商户发达,繁华异常,曾是与扬州不相上下的“江北小苏州”。眼下的济宁经济上虽不比昔日,但开放包容的观念犹存遗风。这一点,在听戏的选择上,体现得非常明显。
济宁本土的地方戏是山东梆子,但深受济宁人欢迎的却是河南豫剧,这里婚丧嫁娶基本上都是请豫剧班子来唱,街上老头老太的唱戏机里面放的也是豫剧,如果外地人在这里呆上三天,保证你天天能听到豫剧的唱腔。
相比其他地方喜欢豫剧的人,济宁人对于豫剧的喜欢,并不是因为河南的《梨园春》,而是一代人接一代人,对这个很像济宁地方戏的剧种的“执念”。以我自己为例,我们全家祖孙三代都好听戏,家里整整齐齐地罗列着爸爸妈妈多年来买来的成摞的戏曲影碟。记得小时候家里放得最多的是黄河音像出版社的《抬花轿》、《蝴蝶杯》、《打金枝》、《七品芝麻官》、《穆桂英挂帅》、《五世请缨》、《秦雪梅吊孝》、《大祭桩》、《花木兰》、《朝阳沟》等等,经常能被演员唱得时而伤心流泪,时而热血沸腾。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马金凤,常香玉,宋桂玲,闫立品,唐喜成,李金枝,等等豫剧“头号”人物。听着戏,姥姥经常跟我说,她年轻时候最喜欢赶会(逛庙会),戏班子咿咿呀呀能连唱三天,有时能唱上一个星期,十分热闹,十分过瘾,我那时经常幻想也能赶一次会,痛痛快快地听上一次大戏。
其实济宁人对豫剧痴迷并不为怪。一来,基于地理位置上的关系,济宁地区的方言,(也就是鲁西南方言),与山东各地的方言均不相同,却与河南话尤为接近,因而听豫剧实为在听亲切乡音。二来,豫剧的唱腔富于感染力,在伴奏、身段、念白的表现上比京剧更灵活,尤其是哭腔,这种豫剧特有的唱腔能够把观众带到戏里面去,赚足了人们的眼泪。同时,那高亢激昂的旋律,又能鼓舞斗志,让人听了热血沸腾。
还有一件事,让我印象深刻:
童年时代的邻居叔叔,现在上海定居,上一次回济宁来我家做客,正巧家里在放刘忠河老师的《打金枝》,叔叔听了几句就哽咽了:“家乡戏,就是这个味儿,久违了”。
济宁人好听戏,尤其好听豫剧。豫剧于济宁人而言,不只是一份茶余饭后的娱乐,更是一份深沉厚谊的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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