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

1

他是个旅行者。已经独自旅行很久很久了。

久到，他也忘记有多久了。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到底为什么旅行，或许，是为了留下些什么，或许，是为了证明些什么。

或许，只是他潜意识里觉得，只有旅行才能让他觉得生命有意义，停下，似乎就跟死了没什么分别。

直到他遇到了她。

她也是一个旅行者。还是个非常漂亮的旅行者。

有着非常漂亮的唇形和楚楚动人的眼睛，那双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瞧着他的时候，他觉得他的魂儿似是被勾去了一半。

他独自旅行了许久，不曾见过这么美丽的姑娘。

他觉得，他好像是一见钟情了。

他觉得，似乎找到了除了旅行之外，生命的另一种意义。

“你也是想去前面那座山吗？”鼓了鼓劲，他终于开口道。

“嗯。”女孩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真是拙劣的搭讪，前面可不就那一条路吗？不过，这男孩傻得可爱，让她心喜。

“一起？”他提议。

“一起。”她附议。

这遥远得似是没有尽头的旅途太让人感觉寂寞了，有个同行者，让她觉得安心。

而他，高兴得简直要冒泡。

“你从哪里来？”他问。

“我也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走了很远很远……”女孩回答，眼里似乎有一阵迷茫。让人疲累的长途跋涉让她的记忆似乎出现了差错。

“啊，没关系！”他忙回应道，“我也不记得了，反正我们现在是在一起走不是很好吗？”

“嗯。”女孩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脸红地点了点头。

他们继续一边聊天，一边向小山前行。

2

“你说，山的那边是什么？”她问。

“山的那边，或许也是座山。”

“是吗？还是山，那多没意思。”她似乎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

“或许，那座山跟这座山是完全不相同的一种类型呢。”

“完全不相同？那是什么样？”她想象不到。

“或许……或许……”他绞尽脑汁地想，可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或许，就是我们都没有见过的那种。”

“谁知道呢，如果想象得到一切答案，旅行还有什么意思。”他轻松地说。

前方又起了龙卷风，他觉察到后，赶忙将她护在身后躲避。

这个地区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说风是风，说雨是雨，他们在这个鬼地方呆了很久，可依然对此不适应。

龙卷风的余威吹得他东倒西歪，女孩躲在他的身后，心微暖，觉得他瘦弱的身躯，似乎变得有高大了那么一点儿。

这地方的龙卷风总是很持久，他护着女孩绕远路躲开，在确信她不会受伤害后，才舒了一口气。

他眼神瞟到女孩扁着嘴，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了？”他问。

“你是个好人。”女孩低着头。

“你……这不会是在给我发好人卡吧。”他故作轻松地打着哈哈。

“怎么会？”她轻笑着开口，“你连告白都没有。”

“我喜欢你！”闻言，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说完，两个人都别开眼去，脸红的不像话。

3

“前面就到山头了。”他开口。

“嗯。”

“……翻过这个山头，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她只知道她要继续旅行，旅行去哪儿都可以。

“……”

“不然……”

“不然什么？”

“不然，翻过这个山头，我们一起走吧。”他一鼓作气将心里话说出来。

她一时语塞了起来。这句话，仿佛是在进行一生的邀约。让她感觉既熟悉又甜蜜，仿佛来自前世的宿命。

“我答应你。”她听见自己这样说。

他开心地又想要冒泡。

“我……我说我喜欢你……你还没有给我答案呢……”讷讷的语气。

“啊……”她一阵慌乱，过了好一会儿才答了一声，“好。”

他欢欣雀跃，“你慢慢来，我先去前面探探路！”

“噗！”她不禁莞尔一笑。看着他欢快地向前方奔去，她眼神中略过一丝迷茫。

为什么，总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他的背影，那样熟悉。

这样喜悦的心情，也那样熟悉。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从山后转回来，加速向她奔来，在靠近她的时候，却越来越迟疑。

最终……

他缓慢地……缓慢地……终于在她面前停下，瞧着她，像第一次见她那般开口：

“美丽的姑娘，你从哪里来？”

她看着他，眼神慌乱……焦虑……疑惑……最终……归于平静……

“我也记不清了，只记得走了很远很远……”

“啊，没关系！”他忙回应道，“我也不记得了，你是否是要去那山后，不如我们一同前去？”

“……”

“好。”

4

“妈妈！妈妈！你说，这两只鱼整天在这鱼缸里游来游去，该多无聊啊！”小男孩整张脸趴在水族馆里的大鱼缸前，两只大眼睛忽闪着对他旁边的女人说。

女人慈爱地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柔柔地说：“金鱼啊，只有七秒的记忆，对它们来说，世界无时无刻不充满着新鲜，哪里会觉得闷呢！”

小男孩望着鱼缸里两条正围着假山打转的美丽金鱼，若有所思。

“七秒钟……的记忆吗？”

…………………………………

鱼缸里依旧静谧……

只剩里面的水泵软管“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

…………………………………

“你说，会不会有一天，我真的把你忘记？”

“没关系，我会再次找到你，对你说一万次我爱你。”

ps:金鱼的七秒记忆是很喜欢的一个梗。虽然知道现在学者证实金鱼记忆或许会更长，但还是很想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