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风很大,摇摇晃晃的广告牌仍紧紧抓住最后一根钉,在拼命“吱嘎”叫唤。随即而来的是几声警车长鸣——wiwu~wiwu,随着广告牌摇摇晃晃,这个装在这片小区最高楼的广告牌闪烁着彩虹的颜色,却做着像死人一样的最后的无力挣扎……
一些豆大的雨点,随着雷声滚滚,砸向这片小区。广告牌最后还是熄灭了,像乌云遮住了光。当再看去时,广告牌已经停住了摇晃,反而变得稳固,因为啊,它已经落在楼沿,卡在很稳固的地方了。
抬头仔细一看,不得了……
又是一阵长鸣的警笛声,这次是消防车的声音,这高楼下已经挤满了群众,不,应该说挤满了闪光灯。还别说,挺亮的,原来,低头也能看到星星呀……还自带音效——“咔嚓”
依稀听到几个背对着高楼,视频直播的人说:“大家好,今天游戏停播,给大家带来非常惊险刺激的跳楼直播怎么样……”有的则说:“到底他会不会跳呢?欢迎大家参与投票~直播结束后给猜对者发福利……”
好了,描述了这么多,回到主角身上啦。都说呀,主角有“主角光环”。sorry啊,这个他吧,是,确实是主角,但是混得不如一个鬼魂……
消防员正奋力为气垫充气,就在这时,只听“吧唧”一声。瞬间,好不容易被雨水清洗干净的街道,立马多了一具躯干扭曲、血肉模糊的尸体,血水四溅。由他跳下到落到地面的全程除了底下群众纷纷议论外,最大声的就是雨水留入下水道的“哗啦”声。甚至比所有警笛都要响。
就在这时,他的魂魄从身体分离,慢慢飘向下水道。仿佛被什么人领着路,此时仍然低着头的他的魂魄却显得那么的高大威猛。
沿途走了一段弯弯曲曲的下水道,忽然从一个散发火焰的洞口跳了下去。看来,他的心真的非常坚定了,从高楼跳下来时都还深呼吸了好几次呢,现在倒好,直接往下跳去。只见在经过一段黑暗之后,从强光洞口出来就看见排着一条环形的长队,每个魂魄都显得非常高兴,而且急不可待的样子。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急着去投胎?
他悠悠飘在长队最后,拍了拍前面的鬼魂说:“兄弟,兄弟啊……”前面的鬼魂不耐烦的回过头就是一句:“谁是你兄弟,老娘……”刚刚想一顿粗言秽语冲出口来,突然愣住了,并立马跪了下来,双手合十,几次跪拜,对着他说:“大人,我错了,小女子不识抬举,实在没想到会是大人你啊……”他则说:“什么大人小人的,还行这么大礼,起来吧,我就想问问你,这是在干嘛?”
那女鬼魂纳闷了:“难道你不是摆渡大人?”顿了顿然后说:“哦~他们都是刚刚来报到的鬼魂,正在争先恐后的赶着喝下孟婆茶,然后,等待孟婆分配至各个汤碗,再分发到各个轮回道,转世为人或者其他……”
“其他?例如呢?猪?!狗?!……慢着,孟婆茶?汤碗?什么玩意啊?”他直接打断女鬼魂说着“等等!我这是来到地狱了?!果然,我这种人只能下地狱,而不是天堂。”
旁边蹿出一个牛头人大声说道:“摆渡大人,你在开玩笑吧!虽然我们是鬼,但是传说神鬼相斥,传说耶,你说的那个…天……天堂,是西方国家的,好吗?”它身旁的马头人又补充道:“再说了,你这么好的人,怎么也得经过阎王爷道声‘谢’才敢打入地狱,你现在不也还没到地狱呢嘛,这里是孟婆台,再下去还有更多审判台哦!所以,你现在其实还没算真正的死亡的。”
他抚摸着自己的下巴,略微沉思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指那女鬼魂,又指了牛头人说:“emmm,不对呀,你们,怎么叫我摆渡大人呢?是不是认错人了,哦,不,应该说,是不是认错鬼了。”说完自己傻傻乐了起来。
牛头人凑到他耳朵旁小小声的说:“emm……这个你得问阎王爷。”他气不打一处来,用手指示意牛头人伸耳朵过去,然后,吆喝道:“废话!”他转身向长队走去,继续排着队……
就在此时,孟婆站起身,脸露惊色,直呼旁边下属请他上前,对就是他们口中的“摆渡大人”。孟婆上下大量着,忽然对旁边丫头说:“emmm你说,阎王有没有私心呢?竟然让这位……”说到这对着摆渡大人说:“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他惊讶着,然后说:“我呀,名叫人王,姓成,别人都叫我‘成全’,因为‘人王’是‘全’字……”孟婆继续对着旁边丫头说:“竟然让这位人王先生,来做摆渡大人?!”丫头没说话,也是面露疑惑,对成人王上下大量。成人王看着她们大量的目光,双手抱住自己,说:“喂!喂你们耍流氓呢!”
“阎王爷到!来,都让让,麻烦大家都让让啦!”这时一声吆喝打断成人王的戏精时刻。
阎王径直走到成人王跟前,捋着胡须说:“摆渡大人,现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想必你应该知道坏消息了吧。”成人王说:“啥?啥好消息坏消息,有比我死了更好的消息?!有比我死后家人亲朋好友痛苦流泪更坏的消息?”阎王爷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然后惊喜地握着他的手抬起头说:“天庭还真没看错人啊!你听我说,成人王,知道什么是‘最后派对’吗?你将有一个重回人间,完成一次最后派对的机会……”
成人王满脸疑惑的说:“你……是说……”
阎王爷说:“‘最后派对’是这样的……”
成人王打断说:“不不不,我是想问你是阎王?怎么…跟我想像的……”
阎王爷说:“不瞒你说,正是阎王,是不是比你想像中更年轻呀?”
成人王笑着说:“不不不,又错,我是说跟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啦!哈哈哈,你不知道我死过一次吗?我还跟你喝过酒咧!记得吗?那天梦里。”说完,成人王低下了头,一脸沮丧。
忽然他又猛的抬起了头,双手抓紧阎王的肩,然后右手转过他的脸,看到他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抓痕……成人王退开几步,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摇着头说:“不不不,这不可能!怎么会……”
阎王这时走上前,手扶着他的肩说:“成全,你该选择了,‘最后派对’,回去吧!”
“最后派对”……
都说人生聚散是一场烟火,其实,特别是最后一场烟火,有多少人是留着泪、含着心里话,聚一起又散向四方。终究话没说,泪没流……
阎王爷的故事暂时不说,这个“最后派对”是他为那些带着非常非常多的遗憾前往地狱的人特别设立的,据说摆渡官位在那时开始设立,专门为这些鬼魂设立一次完美的派对,通过魂魄之间的最直接的交流,既让大家把心声说了出来,又能挽救那些因痛苦一次次想着自了断的人。
通过梦境,最好是超级真实的那种梦境,和世上最爱、最亲、最好的亲人朋友们见最后一面。
很快,成人王随阎王一同前往“最后派对”。当时间回到人间,此时已经临近傍晚,学校旁的餐吧、大排档灯火通明,连同黑漆漆的小巷一同照亮,就在这小巷尾,成人王和阎王一同出现,他们正前往一家名叫光脑的餐馆。路上,成人王说:“你……在那边好吗?就是地……”他打断说:“好啥呀!还不那样……”成人王立马又说:“如果当初没有去那个地方,你就不会有事,你也不用……”阎王停住了脚步,低着头轻声说:“没事,没事,这不怪你,你知道吗?我想死的想法,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那次意外不怪你,我倒觉得是一个解脱,你呀,别放心上啦!”成人王:“说真的,如果我不带你一起去,可能死的就是我了,还有,为什么你那么傻帮我挡那一刀?我又不是扛不住。”阎王笑了笑:“就你,哈哈,那小身板还不如排骨呢,扛什么呀?”成人王又说:“笑吧,反正没脸了,对了,你是怎么当上阎王的?”
“算了吧,不说了,以后大把时间说,说说这次打算怎么聚呀?你死了的消息,他们可全都知道了。”阎王停了下来问“还是像以前那样吗?”
成人王没说什么,还真的就像以前那样,什么都藏在内心深处。
前面右转就是一处黄灯昏沉,摇曳着婆娑树影的大排挡,周遭的嘈杂在此都消去声音,只有偶尔的车声压路而至,转角远去的喇叭声鸣,令这个凉凉气氛增添了一丝热闹。光脑餐馆在大排档角落,里外都空空荡荡,餐馆最角落里坐着三个人,这时阎王开口喊:“哎!你们怎么又这么早啊!每次都这么早,搞得我们都不好意思了。”喊完,他们一齐回头,其实并没有惊讶,而是像往常一样,其中一个就说:“嚯嚯~还好意思说,来来,你们两迟到自罚三杯!”成人王双手摆起来刚刚想说什么:“我已经不能喝……”突然想到:自己早已经死了,干嘛还要做回原来的自己呢!
于是机智的扫视了四周,发现了什么,笑咧咧的说:“哈哈,你们又想骗我们点酒喝,说好的喝大圣带回来的典藏老白酒的呢!?”阎王爷看在眼里,其实心里已经看穿了成人王的心思。
“哎,你们来了就好,赶紧点菜,等女生们和其他人到齐,这个趴体就正式开始了!”大圣旁边的小陈说:“别听大圣胡说,迟到还有酒喝这么好的事,我早就迟到好几次了,哈哈哈哈”成人王接茬说:“就是就是,我这也不算太迟……”说到这开始自言自语“起码,还能见到你们最后一面……”边说边坐下,这时,大聪似乎听到了,疑惑地说:“成全,你说啥?……想吃面?”成全一惊,听到是“想吃面”连忙点头并翻开菜单然后说:“还记得吧,那天也是这样,为了等小五小姐姐,就点了份面大家边吃边等……”说到这大家都get到了同一个回忆,齐声说对,也立马点了份炒面……
这时,远处走来了几个人,从看不见轮廓到清晰面容,成人王一直揪着心,奈何,成人王的心已经不在跳动,否则一定都要飞出来了。
成人王大惊,不敢相信,曾经喜欢,或者曾经暗恋的所有人都一次出现……
“你还是这个样子,一点都不成熟啊!我问你‘i love you’怎么读啊?”其中一个先开了口说。
接着又一位发问:“那么多年了,暗恋也过去了,还是会想我吗?别想我了,我在你心里虽然是好的,但是你值得更好的,那些年你孤独吗?歌词抄,还有那些句子很优美,你的字也不丑,总之,不要再孤独了,好吗?”
然后又一位接着说:“乒乓球还有在打吗?还在帮别人捡球吗?忘了我吧……”
有一位则接下话说:“你应该清楚我不会等你的,而且你也没有要等我的意思,最后你还是选择离开,或许我真的被爱情难住了,而你恰好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对不起,我们还是好朋友的……”
又一位接着说:“我曾经说过,你要是主动点,我们孩子都有了,都知道这是一句玩笑话。为什么你要当真了呢!?我离开了之后你的生活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你应该过得很好才对,后来,我回来了,你已经消失在我的世界。谢谢你对我的关心,谢谢你为了我抨击了那些人,在我患症时带给我欢乐,你,还在找我吗?你找到我会主动一回吧?真名都没有给你的我,小猫这个网名,全世界也不只我一个吧?所以,放弃吧……”
接着又有一位说:“她们都劝你放弃,我是不是也该劝你不要再继续下去呢!?我是花生啊,你还是那么孤独吗?不是给你唱了那首歌了吗?为什么不听?听了为什么还这样?你真的是猪蹄啊……”
最后一位说:“我简单明了吧,跟你讲过的,而且你误会了,是你想多了……”
成人王从头认认真真听完了,然后,在最后一个人说完后彻底崩溃了,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叫老板拿来了一瓶啤酒,拿了个酒杯,对着她们轮流敬酒,第一位说:“是啊,我永远都长不大了。以后啊,你再提起这事,你就对孩子们说,爱呀要及时说出口的,即使读音有错也没事。”说完把酒一咕噜就下了肚。
然后就对下一位说“暗恋你真的很辛苦,每次打水经过我时,周围空气都是甜的,可惜后来我习惯孤独的恶臭了,后来,酒精也麻痹了我想念你的一切。全在酒里了……”说到这里又是一口闷了一杯酒。
再下一位,他说:“乒乓球呀偶尔打打,你嘛也是偶尔想起,全在酒里,感谢曾经遇见过你……”
酒是一杯一杯的灌,当然,对于一个死人来说,这算什么!
他对着下一位说:“过去了,都过去吧,你也要尽快好起来,早点遇到对的爱情,朋友,加油啊!”
再接着对着下一位说:“小猫啊,我有主动过的,其实。只是后来我已经找不回你了,为了找回你我已经打破了自己很多很多常规了,就是找不到你啊~我还在找你的,真的一直希望能遇见你,问侯你,你的病症好多了吧,赶快好起来吧!这么久过去了,一直没好好道一声谢,好好的……说声再见~”说完,泪花再次泛起,酒也一咕噜下肚。
然后又对下一位说:“花生啊,花生,你几点睡一直与我无关了,对不起,我应该早意识到的,然后,对不起,我悄无声息的毅然决然的离开了。谢谢你,带给我一段开心不孤单的回忆吧,全在酒里,对不起,谢谢!”
最后,成人王拿起酒瓶子,半瓶多的酒,一咕噜下去,已经所剩不少了。他对着最后那位说:“其实,我还是会想你,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不是喜欢,但是我已经深深陷入了,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这次竟然会这么认真,我好几次在想,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其实到头来一直都是我想太多了,我想过不放弃,后来你让我攒够了失望吧……是我想太多~你总这样说~”说着说着哼起了小调,然后就又把剩下的酒一咕噜下肚 随后就是眼泪不止的流,与各位逐一拥抱……
而很快,就在要拥抱完最后一位时,一群人走了过来,分别是小学最要好的朋友、初中最要好的损友、高中的兄弟们。
成人王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庞,泪花又一次夺眶而出,与他们一一上前拥抱,在初中一位同学面前语重心长的说:“盆儿,终归是我比你早走了一步……哈哈哈,你应该明白,从小到大都想过要死的想法比起你那一时失恋的自杀要痛苦得多,你应该好好的,祝你好运~”然后深情一抱,随即和高中同学一一拥抱,在最后一位同学对话中,他说:“兄弟啊,最后我还是没有能吃到你的婚宴,哈哈哈,其实不可惜,由当初给‘嫂子’让出了座位到现在,我都觉得自己做得对,不可惜了,你们要长长久久的……”
拥抱完后,转身便看到了一群人在默默抹拭着眼泪,成人王很清楚,这是他的家人们……正在渐渐远离,成人王泪湿的双眼迷离,右手慢慢挥动着,嘴里嘟囔着:“其实,你们都对我很失望吧!拜拜,我去找啊公了……”
当所有一切都消失在远处光源,光脑餐馆里,他们都已经看在眼里了,回到餐馆的成人王看到一个个都湿了眼眶,赶紧说:“你们怎么了?别这样,你们让我如何是好……”
刚刚来的女生们其中一个说:“真没想到……真的没想到,我们当中少了谁都不合适,但是没想到少了你,会这么难受……成全啊成全,你让我们如何是好……”成人王又说:“我应该,不,我一直很令你们失望吧!对不起,我先走了一步,对不起,那些年一起聚会的日子里我一直都是沉默着……大家应该不是很了解我吧……哈哈,我重新介绍一遍自己吧,你们好,我是成人王……”这时大圣依旧像以前那样插话说:“人王,不就是全字吗?以后叫你成全了……哈哈哈”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慢慢的开始有了派对的氛围。成人王回头看着所有一切慢慢消失的画面,一杯杯酒下了肚,眼里也坚定了几分,随着一滴滴眼泪和汗水,放任了每一刻,对每个人都说过一句在心底里很难启齿的话,其实,已经足够了……无憾了!
月儿失去了颜色,天空彻底暗黑,树影婆娑,车声再也没有了刺耳的长鸣,划破长空的只有成人王一句:“我走了,我一直很令你们失望吧~”
光脑餐馆里,醉趴桌子上的一群人渐渐酒醒,人们相互张望,面露难过表情,看着成人王的座位,场面极其安静……
最后,大家都一一收拾起来,他们慢慢离开了,就像刚刚的亲人们和朋友们渐渐远离。
这时,成人王和阎王还在那坐着,碰着杯,阎王说:“好了,该说的都说了吧,再不舍……”成人王立马说:“没有什么不舍的,我早该于你之前走的,如果这样,阎王就是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成人王的笑声,一遍遍回响,就这样,最后派对结束了……真的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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