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离百日,思奋倍增

作者: 无刺之猬Lola | 来源:发表于2017-07-17 15:45 被阅读15次

    别担心,我会好好地照顾自己;别担心,我会永永远远地想着你。

    ——题记

    我最亲爱的老妈:

    那边是怎样的,最近你在那边过得开心吗?

    没有你的日子,我已经过了一百天了,那是三个多月,半个学期左右。看似相当漫长,其实并不太久,甚至比不上你上一次去岳阳的时间长。哦不,其实你一直都在那儿,只是现在的我无法再看见罢了。

    但凡此间种种,均是纷繁复杂。总之我的生活不再似昔年你仍在之时那般单纯明了了,许多原先懂的或不懂的,总是熙熙攘攘,纷至沓来,将我打个措手不及而后又扬长而去。故此我必须站起来,学会一个人去将它们处理。

    犹记,这一切的开端是在一百天前的那个明媚的下午。曾经很多很多年以前,你在这样的一个日子里,将我带到这个世界上;而在那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你将我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

    毫无征兆的一阵心悸,昭示着噩耗的降临。但那时的我正寄人篱下,终被爸爸他们所谓的“妈妈的病情有所转折”而欺瞒,无端地信了“这只不过是你漫长病程中的又一次转折罢了”便略带“为什么我要因此在上学的时候请假回岳阳”的心情坐上了高铁。

    灵堂前嗖嗖的冷风,吹散了我所有的思绪;那惨白的讣告,更是击碎了我关于这件事情的一切幻想。未曾想,来时路上爸爸给我播放的录音,竟是你留在世间最后的话语……

    从来都活在妄虚中的我,总妄想着时光可以倒流,一切可以重来;却没有意识到,记忆会破碎,你真的会离我而去。

    我默然。我低头。

    我流泪。我痛哭。

    我长跪不起。

    曾经,你教导我不能轻易给别人下跪;而今天,我在你的灵前,跪了千遍万遍。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偏偏就是你?那是我嘶哑的怒吼,在偌大的灵堂里回荡着,久久不绝。

    我曾想,就算这一天真的到来,我也要在这之前跟你好好地聊一聊,就像从前我心中困惑无法解开之时一样。我们会慢慢地聊,聊那些欢乐的过往,聊我的《千年之约》,聊阿菲的歌曲,甚至,甚至是你身体的归宿……

    我抬起头,凝望你所在的方向。

    你是那样安静地躺在那里,对所有的事情不理不睬,抛下了身前身后的所有,安详地离开了我们。

    在那一瞬之间,我忽然明白过来:是我太自私了,妄图以自己为枷锁,将时日无多的你强行留在世间。我竟从来没有考虑过,你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持你继续与那可怖的病魔抗争了。而那没有出息的我,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在徒增你的痛楚罢了。

    让我站起来,坚强面对现实吧。

    但那时的我,又怎能坦然去接受这个冰冷的现实呢?有时候,我总会执拗着认为,眼前的这一切不过又是一场噩梦罢了。

    而像这样的噩梦,在七八年以前曾有过一次。

    至今我仍依稀记得,那是在一个漆黑的夜晚,爸爸牵起我的小手,轻声说要带我去找妈妈。我们于是走进一片森林,在那林中的空地上,爸爸告诉我要在那里等待妈妈回来。但良久良久,却仍没有见到你那温柔的身影。

    抬头仰望星空,霎时间却见漫天流星闪烁,划过无垠苍穹。不知为何,泪水,竟悄然模糊了视线。我啜泣着醒来,但那星光已经犹如破碎的镜子一般刺入我的眼眸,在我的幼小的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失去你所带来的痛彻心扉。

    但不管如何,那一切毕竟都是梦啊。一旦醒过来,便又可以看见那柔黄的灯光和你那严厉又不乏温柔的笑靥。

    只是如今耳边传来的哀乐声声,时时刻刻提醒着我:这一切早已成为现实,像我往常那样只是蜷成一团不再有任何意义。

    许多许多的人从四面八方赶来了。舅舅说,他们是你的初高中同学,还有白发苍苍的班主任老师,以及你幼时的玩伴。我跪在你的灵前,静静地看着他们。有的低下头,悄悄啜泣;有的声音低沉,叙说着一些关于你的陈年往事……

    我深感惊异:为何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同他们一道,但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他们却纷纷不辞辛苦地来到这里呢?大概,这就是你魅力之所在吧。

    当夜幕终于降临,人群也逐渐散去。我独自站在江边,任由身上苍白的丧服随着晚风微微飘浮。抬起头,仰望漆黑的苍穹,那里,没有星星。

    表弟阿轩走过来,道:“姐姐不要过于悲伤了,回去后好好过,就权当妈妈一直在这边养病;至于我,就权当姑姑再也没有回过岳阳吧。”

    我摇摇头:“不必了。”这两天以来,面对了这么多,在我面前的往事早已如烟云般散去。从破碎的黑暗中走来,我四周是无边的迷雾。

    接下来的一天里,我经历了有生以来最委屈也最无奈的事情:跟着那些所谓的和尚道士,为你的灵魂“送行”。

    自始至终,我只相信一点,那就是如爸爸所说,在那个灿烂的傍晚,你已经随着夕阳,伴着晚风,回归属于你的故乡了。

    从那时起,你的脚步早已远去,而他们在这里的吹打喧闹,只不过是徒增我们的悲伤与烦恼罢了。

    我累了。

    我痛了。

    我又哭了。

    但我忽然明白过来,我所受的这点儿苦与你所受到的、那两年如一日的煎熬,着实不及分毫。我顿时便释然了,也就任由他们把我当牵线木偶似的摆弄一回罢。

    终于,一切毫无意义地折磨结束了,只剩下最后的盖棺。我被阿轩牵着,浑浑噩噩地坐到一旁休息。但一想到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你,再也无法被你那温柔的笑容所感染、坚定的话语所振奋之时,那股悲痛之情又再次聚集于心中。

    嘴上不成调地哼着阿菲的《长大》——你说这叫长大,我是多么地费解……是啊,今后没有你的日子,我将会是多么地费解啊。

    阿轩拿了杯水,重新回到我身旁坐下,道:“姐姐来喝点水,快别唱了,看你嗓子都哑了。”我点点头,接过他手中的水杯,小小地抿了一口,双眼凝视着远方,道:“今天真辛苦你了,如果没有你,我可真撑不下去了。”“没事,我还好,姐姐不要过分操劳才是。”“嗯……”

    我忽然晓得:阿轩长大了。他不再是那个蹲在墙角下生闷气的小男孩了,他已经开始学会思考,学会去体贴周围的人了。

    最后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跪在地上,望着他们将你的身体一点点地放进那个巨大的黑色长方体木盒子里——那或许是你的床吧,你为我们操劳了那么久,该到休息的时候了,那些剩下的路,就靠我们自己去摸索吧。

    屋顶上的小鸟,是不是你?天上飞的白云,一定是你……阿菲舒缓的声音在耳畔回荡着,我多么希望你能够听到这天籁之音,多么希望你在上路前能够回望这喧嚣无尽的尘世。

    你下葬的那天清晨,我一袭蓝衣,发间的素色飘带随着山风飘扬。想当初,你亲手给我穿上这蓝色校服;而今天,我穿上这蓝色校服,送你最后一程。

    是想此后,小说中那些诸如“母病速归”之类的情节,再也不会在我生活的舞台上上演。我再也不能拉着你的手,细细聆听你述说完那最后的话语,轻轻合上你疲倦的双眼,送别在人世间的最后一程……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无非就是这种感觉了吧。

    至此,我仍是不明白,你为何不愿让我负你骨灰,共漫步于天涯,共圆那未圆之梦?后来我想,这或许是你的一种选择吧。比起历尽沧桑,长眠于那山水之间,或许对你来说,是更好的归宿吧。

    我素来是个无神论者,但若论信仰,那便是心中的那部《千年之约》了。有时候我会禁不住想,或许,《千年》的故事才是一切的真相吧,愿你与主父大人的约定,在下一场轮回中熠熠发光。

    现在,便是百日之后的今天。期末的成绩才刚发布,不算很差但也不太好,只是我又回到了久违的二区,省下来那八千块钱,算是对这个学期的一切有一个比较好的交代吧。

    看着那一张张苍白的试卷缓缓翻动,我不禁想,假如你还在这里,在那个全级第一的宝座上坐着的或许就会是我了吧。不,没有假如,我只有当下,只有自己。

    我今年已经14岁了,虚龄也已15。我的当下,是你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但我的将来,却只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中。还有一年的时间,我就要参加中考,距离高考也只剩下三年。但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没有人能帮助我,更没有人能替代我,即便是你也是一样。

    有时,因为时间的原因,我总会感到心焦,甚至无力。这时我便会回想起小升初时,你给我的规划与鼓励,鞭策与付出。这一切,都是你给予我的无价财富。

    信息学终于重启;数竟开始找到感觉;英语逐渐回归……一步一步,我驱使着自己,逐渐走回那条正确的道路。从此,我不再迷惘,不再那么易怒,而是朝着内心的目标奋力奔跑。

    看日落的斜阳,就想到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努力?阿菲低声的咏叹仍然萦绕于心,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想要跟你说,但我一时间却不知道怎样开口。就等到我下次回岳阳之前,再给你写封信,告诉你我的近况吧!

    亲爱的妈妈,晚安啦,好梦。

    祝:永远快乐。

                                          你的宝贝儿:魏澜

            2017.7.14凌晨于广州

      (突然想起来今天正好是你做手术两周年sad.)

    Ps:其实,我真的真的很想和你聊一聊我的《千年之约》。这样吧,我以后每写完一章就复印一份手稿烧给你,你如果收到了,就在当天晚上托梦给我吧,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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