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讲埃及文化

埃及文化，以展示古代文化为主导的旅游业在埃及国民经济中占据极大比例。其他很多经济项目也依附着它。

遗迹是一种曾经有过的力量，却不是现实的力量。而且古代的力量越是强大，后来的失落也就更加让人伤心。金字塔的力量大到令人难以想象，因此，后代的萎弱更不可思议。

埃及文化的失落，最让人震撼的是任人种失落和血缘的失落。

首都开罗和其他城市主要是阿拉伯人的世界，那是七世纪之后埃及被征服的结果。第二大城市亚历山大的那么多白人是欧洲人征服的结果。这些人走在金字塔底下，其实和我们一样是外来人，只不过来得比我们早一点。我们对埃及的古代文化感到陌生，他们也陌生。

法老还有后代吗？在卢克索这座城市的尼罗河西岸，有一个法老村，据人类学家研究，那个村里的人无论外貌还是身材，确实遗留着法老时代的某些特征。余秋雨老师看到了他们，这些人大多数所从事的是手工刻石，许多古迹的修复，与他们有关。他们修复着自己祖先的遗产，像是后代。

他们在漫长的岁月里，把自己封存在仅靠撒哈拉大沙漠的尼罗河流域，拒绝异地嫁娶，因此，血缘稳定，却也因为血缘太近，造成了体力和智力上的衰退。

他们从地上捡起两块刻石的材料送给余秋雨老师，然后向他说要清凉油，他们把清凉油当作宝贝。

余秋雨老师发现，在简陋的住房墙壁上，全都画着他们去麦加朝圣的一路风景。可见，法老后代信奉的并不是法老的圣言。

因此法老的文化遗产并不仅仅是那些巨石和殿阙，更重要的是血缘人群。在埃及，这个话题真的比较悲凉。

平心而论，埃及文化的遗迹，在形态的壮观上堪称四大古文化之首。也许，与撒哈拉大沙漠带来的干燥气候有关，没有发生古迹霉蚀。在地理环境上，埃及文化也比较安全。大沙漠是大屏障，不容易遭受外来侵略。而尼罗河又水势平缓，与常常发生水灾的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不一样，但是，长久的安定，使埃及文明越来越保守，越来越封闭，越来越不在乎多方沟通，包括集权者与臣民之间的理性沟通。这样，埃及可以集中惊人的力量营造大量雄伟的建筑，似乎也没有发生过太多冲突，因此，也不必像巴比伦文化那样早早地制定法典，因为法老的话，就是法律。这一切使埃及文化从不必理解变成了不可理解。而这种不可理解，正是统治者为了维持神圣光环的刻意追求。

太阳神庙巨柱上的象形文字，一直没有人完全读懂，想当年种种文件和文告，只要那些能写能读的少数祭司一死，就立即变成了无解天书。

在这一点上，中国文化与它形成了巨大区别。中国文化历来不追求故弄玄虚的神秘，所有的文字都是现世通码，力求广为传播，连甲骨文即便在几千年后发现时，也很快就被基本读懂。更不必说在甲骨文之后秦始皇统一文字的壮举了。

更重要的是，与埃及文化现在已经很难找到血缘后代的特点相比，中国文化恰恰把祖先崇拜和传宗接代当作重要的精神价值。

从开罗到卢克索，余秋雨老师一连穿行了七个农业省，在那么长的路途中，他没有看到一处呈现出中国农民似的勤奋，他们种的很粗俗，很随意，烧得也很粗俗，很随意。而中国却是农耕文化聚族而居，紧追时令的精耕细作型农业形态，正是这种生态决定了多数中国人的勤劳、刻苦、固执、顺天、守序的共同习惯，形成了独有的文化。

埃及文化中断的原因，余秋雨老师判断，一个长期稳定的集权王朝，必然会积累起庞大的世袭官僚集团，当这些官僚集团分头统治一段段尼罗河沿岸的时候，又会形成一个个有权有势的地方政权，但是，法老半神半人的神秘光环以及缺少沟通能力的傲慢，又必然无力处置地方政权。因此，分裂频频发生，外敌趁机而入。

于是，平静的尼罗河终于见证了一次次激烈的战争，由于撒哈拉大沙漠很难深入，因此，尼罗河边上的战场往往缩得又窄又紧，残酷程度也就非比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