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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在小区里看见这样一幕场景——
几个老太太围着一个木木的老太太义愤填膺:“这得去告她!太不像话了!”“闺女打的,打成这样了!这是亲闺女吗!”“简直太混蛋了,真是不孝,怎么下得去手!”
我这才看见,那面无表情的老太太脸上一大块青紫。
事情的原委我并不清楚,只看到这样一个结果——一个不孝女狠狠打了她的亲妈。这是累积了多少年月的怨毒才酿成的苦果……
几千年来,孝道终于被祛其精华,只剩糟粕,成了赤裸裸的道德绑架。
孝道产生之初还有它的斯文之风,在那个礼崩乐坏的年代,孔子以为孝道乃是复礼执敬——
《论语》中对孝的论述有“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
“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是以敬为孝之根本。又子夏问孝,孔子曰:“色难。”
孔子说的孝是对长辈发乎内心之敬的和颜悦色,待之以礼,更偏向于君子的个人修养,而不是作为一种统治思想出现,这是孝道初出的质朴之处。
孝道初出的质朴还在吗?后来孟子论述孝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孟子·离娄上》到底不孝有哪三呢?
东汉末年赵岐在所注的《孟子章句》中对此句解释为:“于礼有不孝者三,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二不孝也;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不孝也。
这时候不孝已经和不仕挂钩,事父与事君关联。除了不阿意曲从之外,孝道的斯文之风渐减,主要由于儒家思想在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已经成为统治者的服务工具,孝与忠都可以钳制思想。
后续很多朝代都提倡以孝治天下,南宋理学家朱熹更是把孝作为天理,所谓道者,只是日用当然之理。事亲必要孝,事君必要忠,……皆是道也。《朱子语类》
“存天理,灭人欲”,为了存孝之天理,必须灭掉为人子的很多人欲,比如孩子不能爱玩爱吃爱睡,得香九龄能温席,比如为了儿不与母争食,好好孝敬母亲,郭巨要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活埋。真是可怕的孝,单方面要求孩子付出不说,还让自己整个人都愚蠢至极。
到元代更是辑录古代24个孝子的故事,编成《二十四孝》,序而诗之,用训童蒙,从娃娃抓起训练孝子。上面提到的郭巨埋儿,扇枕温席的故事都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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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话,懂事,做孝子,而不能做一个顺应天性的孩子,这是每一代中国人要求下一代中国人必须完成的,从古至今。
也许是被压抑的太久了,所以建国以后破四旧才把孝道砸得稀巴烂,全盘否定,之后再恢复起来,已经找不到它产生之初的丁点斯文之风……
如今一个“孝”字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扭曲错位的亲子关系——孩子要做父母的父母,顺其心,合其意——懂他的事,听他的话;父母变成索求无度的孩子,一直向孩子索要爱——他从他的父母那里得不到的东西。
我们身边有很多这样的孝子,什么都听父母的,把父母放在最重要的位置,超过自己,甚至没有自己。只不过他们现在有个新名字叫“妈宝男”或“妈宝女”。
我曾遇见过这样一个极品孝子,对父母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百依百顺。
父母让他离婚他就离婚,反过来要求他的孩子尊他敬他孝他。他从来看不见真实的自己,明明琴棋书画天分极高,可以成为一个了不起的文人,却非要做商人,好像用自己的一辈子向父母诉说,我表面臣服于你们,但我真正的样子你们永远不知道。最遗憾的是,他自己也不知道。
唉……这个被孝道彻底淹没自我的例子,让我深深警惕甚至厌恶这个“孝”字。所以当老人对小小的溜溜念叨“你长大后要孝顺你妈呀,她这么辛苦!”,我就从心底反感。
我宁愿我的溜溜不孝,他只需要浸在父母的爱里,然后学着去爱就好了。爱自己,爱别人,真实的样子。
在我看来,所谓孝不过是将父母作为成人的权势、优势神圣化,而让处于弱势的孩子彻底臣服,它根本不是长幼之间人性关系的体现,而是一种统治思想。所以孝是人伦,人为的扭捏。
相比于孝,“爱”更像道法自然自然而然的流露。爱孩子是连母鸡都会的事,母鸡、犬马它们的爱就是天道,我们能做到它们的自然而然也是造化,是为去伪存真。
母鸡从来不会跟小鸡说,“你好好听话,我就给你找虫吃。”母鸡从来都是随着自己的天性自然而然的爱小鸡,教给它生存的本领,陪它嬉戏玩耍,然后小鸡长大了,各过各的,从不求小鸡回报她个美好前程,光宗耀祖,因为她已经过了把当妈的瘾。
就这样爱,挺好——亲子之间,两个相互独立的个体各自贡献自己的温暖,都获得了双份的温暖,成为更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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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溜妈,宝贝溜溜的大奶牛,北师大教育学硕士,美国认证正面管教讲师,鼓励咨询师。相信最美的养育是静静陪着孩子,自己慢慢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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