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家堡里的呼天成就是一种神的象征,他影响着村里的一切,支配着他们的生活、生产甚至命运。
文/余大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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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的豫中平原上有一个名叫呼家堡的村庄,里面有一位统治村落将近四十年的村支书,人称:呼伯。在传统的中国乡村社会中,“伯”不光是一种亲戚关系的称谓,更多的时候还是一种尊称甚至权威的象征。
呼天成就是这样一个呼伯,在小说《羊的门》中,作家李佩甫就为我们塑造出了这样一个人物。在他的身上,我们能够看到一个集中国传统文化、民间智慧、地域特征和时代精神于一体的人物形象。他利用自己的手腕,数十年来,将这个村庄牢牢把握在自己的手中,同时他通过各种人物关系,利益输送,将村庄的面貌焕然一新。
数十年来,从呼天成到呼伯,不光是一个村庄快速发展的过程,更是一个基层权威集中树立的过程。这种权威实在太过可怕,以至于让我觉得这可能只是一个神话。呼伯的一句话就可以让一个犯事的县长不降反升;呼伯的一顿饭就可以让一个市委书记仕途陷入困境;呼伯的一个批条就可以打通京城的面粉市场。这就是一个神话,而神话背后是不是也有某种合理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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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天成自始至终所塑造的就是一个一人统治的乡村集权社会,而这样社会之所以能够维持下去的外在因素就是各种利益交织的社会关系。在他的字典里,呼家堡里的任何人都要听从他的安排和指示,不能反抗,不能反驳,也决不允许逃离。而这样的社会之外,他上至中央,下至乡镇都编织了一条密切的关系网。而编织这条关系网的材料不是金钱、美女和洋酒而是人情。
诚如,《天下无贼》中的一句经典台词:21世纪最贵的是什么?人才。而在呼伯数十年的呼家堡统治里,他通过交结、培养乃至输送等方式,为呼家堡带来了一个个人才。他们渗透到社会各个阶层、包括官场、金融、宣传等。他们无时不刻不与权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无时不刻地返哺着曾经呆过的呼家堡。这样的人才输送也是加强巩固关系网的源泉,让它日益牢固,不可攻破。
在呼天成之外,还有一个叫呼国庆的官员。他来自呼家堡,被呼伯有意培养成接班人,却屡屡因为一个女人而遭到官场同僚的暗算中伤。他每一次的化险为夷,都衬托出呼伯手中关系网的强大;而他每一次的栽跟头也与呼伯的性格形成了对比。呼伯也有心爱的女人,可是因为这个女人,呼伯强制修炼《金刚经》,让自己变得更加坚忍,而呼国庆却没有。这也许就是神与人之间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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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名叫《羊的门》,而殊不知这样的书名却是取自《圣经新约·约翰福音》。耶稣对他们说,我实实在在地告诉你们,我就是羊的门。我就是门。凡从我进来的,必然得救,并且出入得草吃。盗贼来,无非要偷盗、杀害、毁坏。我来了,是要叫羊得生命,并且得的更丰盛。”
而在小说中,呼天成真的就是耶稣吗?答案应该是否定的,他并没有给他的村民带来所谓的得救,而给他们套上了乡村专制统治牢固的枷锁。他让每一个村民都过上了富裕的生活,却在很大程度上剥夺了他们自由选择的权利。
在小说中给有留下深刻印象的还有最后的结局。高烧不退的呼伯想听狗叫,村民们为此竟然一个个跪在地上大声学起狗叫来,在黑暗之中,呼家堡传出了一片震耳欲聋的的狗叫声。也许村民们得到了他们想要的富裕生活,而在不知不觉中他们又失去了太多太多,甚至包括尊严和自由。
从这样的角度中说,在《羊的门》中,呼伯不是耶稣,村民更不是羊,他们充其量也只是呼伯手中的狗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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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伯其实就是一个被神话了的人物,他最大的特点就在于,他是一个有理想的现实主义者。而这也是他最危险的地方,他混淆了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关系为了实现理想,他不择手段,用仁义润泽权谋,用乌托邦理想建构个人权威。这固然可以建成一个奇迹般的王国,甚至建成一片人间的净土,但是却从另一角度透支、侵害了理想价值,使上帝的世界里布满凯撒的阴影,从而使世界进一步单面化。
关于《羊的门》,有人说它是乡土文学,又有人说它是官场小说。没错,立足于乡村的土壤,拔高到官场的高空,呼伯的影响力确实是无处不在。这也许是小说塑造的世界,尽管有很多夸张的地方,但也有现实的基础。回归到现实,像呼伯这样乡村社会的强权人物,也不是一种孤例。
曾经天津大邱庄的禹作敏,发展乡村经济,让贫穷落后的大邱庄成了名噪一时的全国首富村。强权给他带来了手腕和做事的空间,也同样把它带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他最终病逝于狱中。而今天的主角呼伯,多多少少也有他的影子。不过呼伯更聪明,他懂得如何低调做人,如何编织关系网。但他们俩都有着强权者的影子和气质。
神化、强者、伯乐,这可能就是呼伯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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