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没有太阳,会怎样?”
“会死.”
“我没有你会怎样?”
“........”
很久之前,吴昊昱对欧阳蓝馨这么说过他名字的来源,取名字的老道说他命里缺太阳,所以取了这个名字,那时候,吴昊昱对欧阳蓝馨说,以后我愿意把我命里的太阳都给你,做你一辈子的太阳。
很久以后,谁又是谁的太阳?
很久之前是什么时候呢,久到他们还在高中的时候,久到吴昊昱没有力量和现实抗衡。久到从此所有甜蜜都停止在那里。
高中第二学期后,学校开了体育班,吴昊昱和一众不爱上课的哥们都纷纷报名参加,他们喜欢操场胜过课堂太多太多了,但唯一让他们感到遗憾的是,据说学体育的女孩会特别少,就算有,大概也会特别生猛,招惹不起。吴昊昱搭着哥们的肩贱兮兮的说:“没妹子,高中接下来这两年要怎么过哦。”哥们回他:“看你肾功能过剩的那个熊样。”他们就这样打着骂着在早晨的六点下楼去操场集合。
操场上已经整整齐齐的站了很多人,乌压压的都是男生,走近时,才发现,一群男生的右边隔着一米左右还站着五个女生。教练扯着嗓子问:“女生队去一个男生,谁去?”“谁去?”男生在下面像苍蝇一样窃窃私语,就是没有人去。突然教练指着吴昊昱说:“你,个子最高,你去。”吴昊昱懵逼的在一群男生的起哄声里站到了女生的后面。
吴昊昱虽然平常色眯眯的撩着班里的女孩,但从来没有这么众目睽睽下和这么几个彪悍的女孩子呆在一起,说白了,他向来就是只纸老虎,丫的在感情世界还是一片空白呢。他有点紧张的扫视着面前的这几个女生队员。突然他注意到一张脸,非常严肃,棱角分明的,一丝不苟的脸,他看呆了,他不是在意淫,只是他挪不开眼睛了。那一瞬间,他特别好奇那一张认真严肃的脸上应该是什么表情,他觉得他特别像一种花,昙花。
第二天,教练又以个子最高这烂俗的理由让吴昊昱担任他们这一队队长,早上开始点名,念到“欧阳蓝馨”时,一张同昨天一样严肃的一丝不苟的脸抬起头,淡漠的说:“到”。“蓝馨,那个蓝,那个馨?”其实,点名册上是有的,可是吴昊昱就是偏执的想从欧阳蓝馨的脸上看出她的表情。“册子上不写着呢吗?”依然是淡漠的语气。吴昊昱尴尬的说:“名字挺好听。”他觉得自己的脸都发烧了,自己怎么干出这么没智商的事。
往后一个月,吴昊昱每天到操场的时候,都会习惯性的看上一眼,要是看到欧阳蓝馨那张脸,他的心里就感觉安心,满足。每天点名是吴昊昱最不知所措的时候,每次到“欧阳蓝馨”,他都似乎像卡壳一样,停顿一会会,然后迅速的抬起头,因为欧阳蓝馨答“到”的时候,会抬头向自己这边看一两秒。没有人知道,吴昊昱在自己家里对着镜子偷偷的练习了无数次的念“欧阳蓝馨”这四个字,他想让自己读的动听一点,这样她或许会注意到自己,他也怕某天自己一不留神读错,暴漏了自己内心莫名的忐忑不安,每念一遍,他的心就跟着跳一次,这样一来,他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很久之前就潜藏在他的呼吸里,似乎这么多年都存在的,熟悉又陌生,辛酸又甜蜜。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郁闷自己什么时候窥探欲这么浓了。
有一天中午休息时间,吴昱突然控制不住自己走向欧阳蓝馨,他觉得脚步沉重而轻快,“你的微信号加一下,以后队员之间方便联系。”吴昊昱一口气说完,他听不出自己的声音是什么样子。就这样,他有了她的微信。
回到家里,吴昊昱迫不及待的翻开欧阳蓝馨的朋友圈,可是除了运动知识的分享,其他什么都没有。他无力的躺在床上,心里无助透了,他打开会话框,“你是把你的队长大人微信分组了吗?”他一个字一个字的打出来,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删除。他总觉得她那张不苟言笑的脸是她最后的防线,她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睛里深深的藏着太多东西。所以,吴昊昱从来不敢轻易走近她,打扰她,他怕自己方式不对,反而会推远她,会把她给自己设的最后的保护网撕毁。
他就是凭感觉这么认为的,尽管关于她,他什么都不知道。却又好像什么都知道,从她独来独往知道,从她沉默不说话知道,从她长跑的时候累到崩溃都不肯停下来知道,从她非得每一个项目执拗的拿到最好知道,从她每天下楼梯沿着一边的墙走知道,从她从不微笑的脸知道.........
有一天周末,朋友圈弹出一条“宿舍一个人都没有,好无聊。”是欧阳蓝馨发的。吴昊昱又像不受控制一样在下面评论开玩笑的说:“大队长我在呀。”“您是大忙人,哪有时间。”很快,欧阳蓝馨就回复过来,吴昊昱激动的手足无措,他没指望她回复的,因为她向来这样淡漠。
这是他们第一次讲话,吴昊昱心里觉得似乎有那么些许希望去靠近她,很多年以后,吴浩宇看着这句最初的对话,笑了哭,哭了笑。
往后,他们会偶尔在微信上聊天,吴浩宇会在生活上,学习上,不断的拿捏分寸的关心她,照顾她。渐渐的成为朋友,就像黄靖伦在歌里唱的一样“用多少时间换来普通朋友的资格”。
有一天,吴昊昱和家人还有一些好久不见,十分想念的亲戚在酒店聚餐,无意间翻开手机,看到欧阳蓝馨在朋友圈里发”心情不好”,吴昊昱心里紧了紧,打开微信问她“怎么了,你在哪里。”然后,没有源头的,不顾家人的制止和礼貌,匆匆的离席而去,迅速的找到她。看到她憔悴苍白的脸,吴昊昱心里慌乱极了,像是被什么小虫子咬后,皮肤痒到心里但不能去抓那种慌乱。“我陪你走走”,“嗯“,然后,他们就这样走了五条街,欧阳蓝馨像是感觉不到累一样一直走,一直走,吴昊昱跟在后面,刚开始,他特别想问她为什么心情不好,可是他明白只要她不说,他是不能问的,后来他们走过第二条街的时候,吴昊昱看着前面这个扎着马尾疯狂的行走的女孩,多么希望他们就这么一直走,不要停下来,可以走到世界的尽头,生命的尽头,他和她。到第四条街的时候,看着欧阳蓝馨越来越苍白的脸,吴昊昱一把抓住她的肩膀,让她停下来,欧阳蓝馨甩开他的手,跑开了,要他不要追上来。吴昊宇像个傻子一样在第五条街的街头站了很久很久。
吴昊昱觉得无助觉得难过,但又说不上来原因,也无从倾诉,索性偷来爸爸的酒,苦涩的冷冽的酒一杯杯的灌进了他的胃里,肺里,蔓延到心脏里,胃里开始像火烧一样,心里却莫名的抽痛,他想,一定是这酒太烈,灼伤了他的心。不知不觉,吴昊昱感觉头晕乎乎的,是酒劲的作用还是......他拿着手机冲进了冬夜寒冷的风里,脑子里那一张脸反反复复的出现,严肃的,挂着汗水的,苍白的,难过的......都出现了,他想见到她,现在就想。他曾经假装同路无数次经过她家门口,他对去她家的路线熟悉的像回家一样,他一口气跑到她家门口,拿起手机,打给她,电话那头是沙哑的声音,看来已经睡了,吴昊昱也不管,只说,“你出来,我就在你家楼下,我想见你,就现在。”他像复读机一样重复着这样一句话。
第二天,吴昊昱醒来,发现自己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床上睡着,直到看见坐在凳子上趴在床上熟睡的欧阳蓝馨,他才忽的想起了昨晚的事,他记得自己叫着叫着就扑腾一下,一头栽在地上,后面的他都不记得了。他贪婪的注视着这张熟睡的脸,小小的棱角分明的脸,紧紧的皱着眉头,乌黑的长发铺天盖地的散落在她的肩上,床上.....吴昊昱舍不得眨一下眼睛的看着,他很想伸出手抚平她皱着的眉头和些许凌乱的发丝。
“你昨天说的话,你可还当真?
“什么话”
“你喜欢我”
吴昊昱楞了一下,看着依然是一脸严肃的欧阳蓝馨,像拷问他一样,问起他来。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昨晚说了什么。从她的脸上和语气里也看不出听不出什么情绪来。他木讷的点了点头。
“好,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女朋友了。”
吴昊昱感觉自己在做梦,或者自己酒劲还没过去,听错了,直到看见,欧阳蓝馨微微笑的眼睛,他才觉得这应该就是真的。就像很久以后分开时的感觉一样。
从那以后,吴昊昱每天早起半小时,跑步去欧阳蓝馨家楼下等她,然后,他们手拉着手一起去学校,第一次牵手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吴昊昱担心老师处罚他们,尤其怕对欧阳蓝馨造成不好的影响,毕竟高中这是早恋,但欧阳蓝馨却紧紧攥紧了吴昊昱想要放开的手,就这样,他们明目张胆的拉着手,每日在老师和同学的眼中,牵着手去吃饭,去训练,去上课。一时间,他们在学学校里成了风云人物。俊男美女,长腿欧巴和窈窕淑女。
他们像所有热恋期的人一样,每天见面,不能见面就电话,语言,视频各种方式联系。高三,开始忙了,老师禁止带手机,让家长没收了大家的手机,而且高三的学习也开始进入紧张状态,并不能常常见面,这下,他们急了,不过爱情的力量总能让人有办法去稀释彼此间浓稠的想念,吴昊昱买一个笔记本,今天晚上他会写一些很甜蜜的情话亦或是日常里的开心与不开心,第二天会把笔记本再给欧阳蓝馨,她接着写,就这样他们轮流一人一天,乐此不疲,我想这世界上最美好昂贵的笔记本大概就是他们那个写满了几十万字情话的笔记本了吧。
有一次,欧阳蓝馨家里出了一些事,请假回老家了,二个星期过去了,吴昊昱打电话也打不通,微信也没人回,就半夜搭着车,车子一直行到天明,才到达目的地,可是吴昊昱只知道一个大概的地名,其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像无头苍蝇一样挨家挨户的问,他觉得自己要弄丢她了,他越问越心越慌,越焦急,他问了整整一个村,也没有人知道一个叫欧阳蓝馨,瘦高,长发,不爱笑的女孩子是谁,在哪里?他没有心思吃饭喝水,大冬天的,但汗水浸湿了他的衣服和脸,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绝望的几近放声哭泣的坐上了回程的车,在车上却见到了瘦了一圈的脸色苍白的欧阳蓝馨,欧阳蓝馨睁着空洞的眼睛吃惊的望着眼前这个满脸泥土,脏乱不堪的吴昊昱,还不等她说话,吴昊昱就一把揽过欧阳蓝馨,把他紧紧的抱在怀里,恨不得嵌进自己的身体里,生怕一眨眼,她就不见了。
他们不顾车上所有人的眼光,竟然双双哇哇大哭。欧阳蓝馨上气不接下气的问:“你怎么在这里?我该怎么办,我就只剩下我自己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心里像是在下雨。”“我知道你一定会出现在这里,所以来等你啊,没事,你还有我呢,下雨没关系啊,我是太阳,你看我名字里有好多太阳呢,往后,我把我的太阳都给你,做你一辈子的太阳。”吴昊昱红着眼睛,认真对着欧阳蓝馨说着。
欧阳蓝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爱笑了,吴昊昱运动会破纪录,她会笑,眼里像闪着亮晶晶的星子,给吴昊昱拔胡子她会笑,因为吴昊昱总能顺势偷吻她,那是羞涩佯装生气的笑,牵着吴昊昱的手在黄昏下逛公园的时候她会笑,因为她似乎看到了彼此年老的模样,那是充满希望的笑,和吴昊昱爬山而走不动趴在吴昊昱背上的她会笑,那是满足的笑.....她的口头弹变成了,“姐有太阳,怕什么。”
高三第二学期的时候,吴昊昱家里出了一些事情,父亲做生意失败了,吴昊昱一心心想着为家里减轻负担,就休了学经哥们介绍,带了仅有的两千块出去打工了。刚进入社会的吴昊昱租了房子,找了工作后,兜里就剩下几十块钱了,他找的是一个销售的工作,听说可以拿提成,就拼命的推销,有时候嗓子都会说的沙哑到说不出话来,可是凭他这点工资是解决不了家里什么困难的,他为了能多挣点晚上又会去一家歌厅陪酒,有时候喝到吐,喝到胃出血......他没了那么多时间去陪蓝馨,每次蓝馨发来微信消息已经好几天了他才看见,连忙去回复,或者回复到一半,客户来了......他以为他们的爱情坚不可摧,他以为他的苦楚蓝馨都明白.....
有时候,他躺在床上却累的睡不着,然后脑子里一遍遍的回放着他走的前一天晚上,他们都喝了酒,第一次睡在一张床上,背靠背的躺着,欧阳蓝馨问到:“你说过,我像昙花,花没有太阳会怎样”,“会死”,“我没有你会怎样?”吴昊昱一句都答不上来,只能任由沉默充斥在他们的呼吸里,过了很久后,吴昊昱才低声喃喃的说:“你不会没有我的,我一直都在,只是暂时离开而已。”他不知道背对着他的蓝馨有没有听到。一夜他们什么都没做,他觉得这是对她最好方式的爱,第二天醒来,蓝馨已经不见了,但是从她枕头上的印记看起来她哭过,他的心硬生生的揪痛了一阵阵。当他看到蓝馨留的字条“等你”的时候,他觉得那种痛被一点一点的缓解了。
高考前夕,吴昊昱的家里生意又慢慢好转,随盖不过当初的势头,但总算挺过来了,吴昊昱也终于可以放下心里的负担,回学校了,他买了戒指,他想一定要好好给蓝馨一个惊喜。在回学校的路上,他的心里是激动的,恨不得以光的速度到达蓝馨的面前,紧紧的拥抱她,闻闻她头发上熟悉的香味.....
那是一个雨天,他下了出租,却在雨里看见蓝馨挽着另外一个男生的胳膊撑着同一把伞穿过马路,他傻眼了,心里咯噔一下像是碎掉了一样。他不顾马路上飞驰的车子,冲向了蓝馨,蓝馨看到吴昊昱的那一刻时,先是一惊,挽着那个男孩的手惯性的放了下来,她的眼睛里有痛楚,不安,心疼,更多是......蓝馨示意那个男孩先走。
当只剩下她和他的时候,吴昊昱什么都没问,笑的一脸甜蜜的说:“我买戒指了,送你的,上面还特意刻了我们名字的缩写。”说着,把戒指从已经淋的滴水的兜里掏出来,笑眯眯的给蓝馨看,并且抓过蓝馨的手想要给她戴上,但蓝馨闪躲了,低声的说:“吴昊昱,对不起,我没有理由收你的戒指。”吴昊昱的耳朵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什么都听不到,他不敢问,他假装什么都看不到,但现在欧阳蓝馨还是把最残忍的事实告诉了他。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放佛昨天他们还牵着手走在学校里。“我们回不去了,再见”蓝馨说完就头也不会的跑开了,空留吴昊昱一个人站在雨里,他是多么想嚎啕大哭,可是他哭不出来,他的心脏像是被千万把刀来来回回的刻着,刺着,只感觉钻心的痛,却没有留血。他使出全身的力气把戒指向空里抛去,可是戒指落下来却不偏不倚的砸在了他的头上,他觉得真讽刺。
接下来的几天,吴昊昱像疯了一样,见着以前的同学就抓住问“他们是真的在一起了吗?为什么?”有一个哥们看不下去了,就跟他讲了来龙去脉。吴昊昱走后一段时,蓝馨训练的时候腿骨折了,当时蓝馨的家人也不在,高三大家都很忙,没有人有大把的时间去照顾她,这时候,那个男生出现了,无微不至的照顾她,每天送饭给她,讲笑话逗她,开车送她去学校,扶她上下楼梯.....
吴昊昱沉默了,他想起来,那段时间他正没日没夜的工作,赚钱,没有太多时间去关心她....
吴昊昱始终不相信这是真的,他无法说服自己,一切都还历历在目,可是在学校里看见那一对挽着手的人,他就瞬间清醒,全身痛到清醒,眼睛痛的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
回不去了。无数个日日夜夜,蓝馨的声音在吴昊昱的耳边环绕“我们回不去了,再见”。
高三很快在高考后结束,结束了,是的结束了。但吴昊昱还叫吴昊昱,他的名字里依然嵌着两个太阳,他依然没有放弃欧阳蓝馨,是不舍得放下,在他心里没有结束。
进入大学的偶然一天,吴昊昱听说欧阳蓝馨和那个男生睡过了,然后分手了。吴昊昱心里一 下下抽痛着。他能想象欧阳蓝馨那张无助受伤苍白的脸。他赶去她的学校,远远的看着她,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像很久之前一样,不敢上前去打扰,生怕撕破她最后的防线。
“花没有太阳会怎样”
“会死”
“我没有你会怎样”
“........”
可是吴昊昱想说,你不会没有我的,我一直在啊。
多年以后,我在吴昊昱的婚礼上见到欧阳蓝馨,她一袭白色长裙,笑面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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