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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上车了吗?”
九月,下着小雨。有潮湿的车厢,有车轨和火车摩擦的喀嚓喀嚓的声音,孩子声嘶力竭哭闹的声音,有你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坐在车厢里,看着窗外一点一点流逝的风景,内心流淌着最敏感的心事,和你走过的时代一点一点地浮现出来。
1
春 二零零二
有一天,你打来一个电话,你隔着电话,讲着一点也不好笑的笑话。但我们笑得前仰俯和的,因为这份属于当时我们年纪觉得好笑的笑点,只有我们专属,是我们共同拥有的时代记忆。
还记得吗,我们每周约定好了买辣条在房间里偷吃,那味真是太大。然后开窗狂散气味,怕被大人发现的狼狈日子?还记得吗,你知道我爱看小说,每次借来很多恐怖系列堆在我房间,我受不了诱惑,看完又被吓得半死。你咯噔噔笑得牙床都要蹦出来了的丑样。真是又得逞了,我跟你说,你有一天真的会需要补牙。
我还记得,晚自习后一起回家的小路上,藏满了我们太多的秘密。
我们给暗恋的男孩起了外号,兴奋地揣测他的心意,又会突然黯然神伤。
我们连环炮似地讨论着课堂的习题,题解出来后开心得像兔子一般蹦跶,却又同时是厌学候群症的严重患者,周一就期待周五。
那种对恋爱的好奇与害羞,那种傻傻的大笑,那种跌宕起伏的细腻情绪,我们共同经历着同一个时空的秘密。
所以,中学时代在一起玩耍的幸福时光就是,背着书包,踩着对方的影子,说一些不会分离的誓言。因为天真纯洁所以值得怀念。
2
秋 二零一零
后来,我们成长为了轻熟的少女。一起逛街臭美吃饭。除了内衣和男人,其它都可以共享。我都怀疑自己的性取向了,同学都笑们好的就像一对不上床的拉拉。再后来,你有了男朋友,咳咳事实证明,你还是直的。
以后奶茶的第一口,薯片的第一口,奶糖的第一颗,不是我了,另一个男人会给你的了。我怎么心有点空落了呢,还是有了友谊的占有欲了。
但看见你被爱情滋润的脸,自己也很幸福,像嫁女儿。真好,终于有个爱你的男人可以照顾你了。
3
冬 二零一七
失恋了,买了一张火车票,一个人跑去另一座陌生的城,想把自己都遗忘掉。记得那几天都下着雨吧,还重感冒,一个人真是什么都照顾不好自己。拿起手机就给你发消息:二狗,怎么破,想终身流浪。电话啪地打了一个过来:你丫的矫情什么呢,给我回来!伤心的时候总是三两粗语当头一棒,一点都不带安慰字眼,什么闺蜜,简直就是交了个钢铁直女。砰地把我电话挂下,也是啊,打破我这虚妄的情绪的也只有你。半小时后发来消息:没谁了,我老板这请个假,你等着,车票定了,我晚你一天到。
于是,两个小女生置身于上海迷离的繁华,艳羡着这座城市。我们前行的路上,才知道,那些进出陆家嘴的CBD大楼的男人女人,在地铁上都卸下了自己的精干坚强。原来大家都不体面,原来大家都看起来好累。
“其实每一个人,都一个熊样吧。”你拉起我的手,冲我笑笑。那一刻,我们心照不宣地明白,我们感受着疼痛也同时在治愈着疼痛。在这个城市里,在千千万万个的城市里,你经历着异乡的孤独,我经历着失恋的悲伤,他经历着生存的挣扎,我们都不孤独,你和我,都一样。
我还记得,那时你的手带给我的温度,我很感激这份最失意时的陪伴。这份陪伴是不用担心今天形象不够好,不用细声细语说话,不用保持微笑假装坚强,不用一直光鲜亮丽。可以肆无忌惮的笑,放纵的哭,无节制的吃。因为这个某一时刻快坚持不住的人知道,哪怕她闯了祸乐极生悲,你也愿意抱着她,安慰她没事没事,有我在呢。是啊,有你在呢。
4
夏 二零一八
再后来,我们毕业了,还来不及说矫情话。长大了我们好像更明白些什么,也没有像小时候说什么地理距离也无法拉远我们内心的距离的承诺,就匆忙地各奔东西。我们各自在一所没有人了解我的城市里去闯荡。
繁忙的生活开始,时间少的可怜,但我们还是会联系。圈子不同,感觉话题少了很多,心境不同,大家都更想聊自己,于是,我们的联系变得更少了。渐渐地,渐渐地,就变得真的没有联系了。最终我们都默契的明白,互不打扰也许是最好的,现在我们的相处状态就是偶尔给对方的朋友圈点赞、评论。
有一天深夜,我一个人听着好声音的徐暐翔,唱了一首歌。“喔亲爱的朋友请别为我担心,我已学会怎么照顾自己...站在这里想著过去。”我很心闷,因为激起的感情不彻底,就是像是一种感觉,倒不如给我一击猛烈的痛,也不要像细细的针反反复复地扎你的那种疼。
我们分离了,分离就是因为渐渐地,渐渐地,就不联系了。
可是,朋友啊,我很想你啊。
我终于鼓起勇气,给失联的你发了一通信息。我忐忑地等着,简讯发来了,我一看你的回复,泪珠直直地一颗颗往下掉,“我想念家乡了,我们回去小城吧。”
两个泉州女孩,原来,都还是对方的归宿。我们,原来,都想家了。
“我上车了,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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