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梁波涛
受伤的事情,没告诉母亲,怕她担心。
昨天周末,打了电话回去,母亲问我:“你在家里有事儿?为啥不回来?”
我没法说,只是支吾着搪塞:“我检查下孩子们的作业。”
母亲说:“那啥关紧?你爹这样了,你还不回来?”
只得托辞说:“我明儿不回去,后天一定会去。”
母亲叹了一口气:“抓紧回来。”
放下电话,心里很是忐忑。
妹妹及时发信息过来:“那不知道你摔伤了。”
我说我知道。
妹妹又说,大夫晚上来诊脉,说爹的脉象很弱,没几天了。
这么多日子没吃饭,营养都流失了,脉弱的事情是必然的。
妹妹又说,爹脚上起水泡了,没几天了。
我没说话,妹妹又说,大侄儿今儿说走,看这情况,没走成。
嗯。
几句话以后,我又泪流满面。
父亲,刚强了一辈子的父亲,大口吃饭一辈子的父亲,在生命的最后,居然一口饭也不能吃,要饱受疼痛的折磨。
前几日在家,父亲看着我笑,那种勉强,那种吃力,让我想起来就内心煎熬。
父亲还说,到月底了,把工资取出来,去买个棺材。
扭过头去,擦去眼泪:“爹,可不是,你得撑着,撑一个月,就还有几千块钱呢!”
父亲又笑:“疼呀,妮儿,我撑不动了。”
父亲在我们面前,一直是撑着的,他要自己动。
自己这个姿势换那个姿势,这个椅子换那个椅子,这个房间换那个房间,这个位置换那个位置,自己去厕所,不需要我们动手帮忙。
上周四晚上,父亲想去厕所,一个人搬着床沿想起来,我看着,父亲两手用一次力没起来,用两次力还没起来。
一直自己尝试十多次,一直没起来。
一直到万不得已,才看向我:“妮儿,我起不来,帮我一把……”
那天晚上,我含着泪下床,走到父亲身边。
不能吃饭几个月,第一次,父亲开口要我帮他。
双手扶着父亲的手臂,在父亲发力的时候,我也用一把力,父亲就站起来了,然后举着双拐,自己颤颤巍巍走向厕所。
看着父亲的样子,我通身乱颤,这样的父亲,饱受了多少疼痛的折磨!
不如归去。
这个念头一出来,眼泪又是飞溅而出。
一辈子力大如牛,一辈子健步如飞,一辈子大口快速吃饭的父亲,这一刻如此艰难!
如果可能,宁愿给父亲喂下大量的安·乐·药品,帮助他早日离开,不再饱受这些痛苦的折磨!
可是,我却不能,却无能为力!
弟弟说,止疼的药品已经准备好,只是现在的父亲还可以承受,不能用。
需要等到最后的时间,疼得流眼泪,疼得无法呼吸的时候,才可以用。
听到这样的话语,我一下子又落泪来,父亲啊,被疼痛折磨的父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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