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老板，我要一颗‘你要不要试着喜欢我一下？然后永远爱上我’。”
“多少钱？”
我把电影按了暂停，瞥着眼前的人类女孩，虽然满脸脏兮兮的，但是从脂粉来看妆容曾经精心化过，长长的头发乱糟糟的但还能闻到香味，眼睛里散发着浑浑噩噩与压抑不住的欲望。薄薄的嘴唇，个子那么矮，说话的声音倒是很有力，像只在垃圾堆里生活的凶恶的小野猫。
外面天阴沉沉的下着雨，只有一点点昏亮，这个星球的路灯也不是很亮，街道上没有人在走路，只是有几辆车会开过，宇宙都是这样的冷漠孤独吧。
这环境真配得上这个人类女孩。
“我这边收款方式比较特殊，因为我卖的东西，只有我有——也只有我能卖。”
我轻佻的看着她，骄傲缓慢的吐出每一个字，我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谦虚。
“我知道。”
“跨宇宙来我这买我的东西，摆在你们那可是非法的，当然在这个宇宙是合法的，你用完我东西之后的生活会截然不同。”
“我知道。那么到底怎么付款？你要什么？”
“在你的生活结束后，你得把你体内的某些神经元留下，当然，只是你在用了我商品之后。反正你的生活都结束了，留着这些也没用。”
我直勾勾的看着她给出了我的价格。
医生告诉得了癌症的病人，世界上还有缓解死亡的药，可以让病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只是吃过药后的人生记忆，得在事情结束后归医生所有。
没错，就是恶魔和凡人的恶魔交易。
不，这是我认为真诚的最有意思的人性。
人类女孩没说话了，我看她刚刚说话频率挺快的，还以为她会痛快付款呢，不错，挺聪明呀。
聪明人的故事可就有意思啦，这单生意得必须成。
“姑娘，你想想好，买不买？你之前的付出，心里的痒，千里迢迢跨宇宙来我这……”
“我买！”这个人类女孩着急了，便立马一口答应下来。
成了，我这套词儿是专门用来对付像她这样走投无路的人。
但不巧，能来到我这里的人大多是这种走投无路的人。
“那请您先在我那沙发躺会，那沙发上有毯子，这药种出来需要点时间，你今晚就睡这儿吧。”
“没问题，多谢啦。”
这女孩大概属于那种比较识相的，我心下对她挺满意，转过头去叫小叉：“小叉，过来招待一下客人，拿瓶温水！再拿个杯子！”
小叉是我的合伙人也是股东，什么都不会干，平时最多就打打杂，陪我去找一些配药用的植物原料。
“等等，马上来！”
小叉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提着水瓶，放到那姑娘面前。
“你来这买什么的呀？”小叉边倒水给她边问。
“我来买……”
“这姑娘想谈恋爱。”我替女孩回了句，身影没入商店门面的后堂。
这后堂是我的整个仓库！我的整个实验室！我的整个身家性命！
“好了，得开工了。”
商店大厅内。
原来女人叫莎莎。
小叉看着面前的这个优雅的人类女人，她的微笑很迷人，甚至能从笑容中感受到痛苦，而她的眼睛里又流露出她把痛苦看的极其淡薄，那个人类女人就坐在那一动不动的保持微笑。
直到小叉给她递了杯红茶，问：“当时…你为什么一定来找我们帮你呀？”
女人突然僵了笑容，叹了口气：“因为我当时的爱人……”
一个女人，只要心情复杂起来了，是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做的。
“嗯哼？”
女人讲自己的故事的时候眼神忧郁，有时又发出轻佻的声音自嘲。
那时候，她还只是小孩，身心俱疲，已经快撑不住了，悲痛感就像无数的蛆，在她心里面爬来爬去爬来爬去，心头之痒、脑髓之痛。最后一丝的理智告诉她，要么死要么找到那家商店。
莎莎从小就生活在孤儿院…在孤儿院倍受院长虐待，于是她每天脑子里都会想很多东西，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这样消耗时间就好，消耗时间可能是这个监狱唯一一种冲淡烦恼的办法了吧。长时间下来，所有人都觉得她是怪人，性格有缺陷，
她也甚至好几天都不说话，什么事都不做，但是期间身边人却能给她身上抹的漆黑。传出各种各样的消息，像是把自己幻想的事都当做现实，互相在打辩论。
她却毫不在意。世界上大部分真正发生的苦难，都是人自己想出来的，老天给了人类想象力，也拯救不了人类的愚蠢。
后来莎莎长大了，身体也慢慢发生了变化，第一次来经期，她什么都不知道，肚子很痛。院长说带她去看医生。
其实，院长什么都知道。他对医生说看莎莎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很害怕，他要安慰她几句，让医生出去一下，顺便准备点药让他带回去给孤儿院的孩子们。
医生离开医务室后，那个老变态就暴露出了他的猥琐，他非要给莎莎换卫生巾，莎莎哭着拼死反抗，她感到瞬间恶心感飙升，平时的殴打折磨还不够吗，难道连最后为人的尊严都要被夺走吗？
她挣扎着，有那么一下被她挣脱了，却不小心撞到了墙把头给撞破了，血流了下来。老院长又拽着她捂住她的嘴，在年轻的女孩耳边骂着恶毒又羞耻的话。莎莎已经没有力气了，心里绝望的诅咒着这个老家伙快去死吧、去死吧……
结果真的灵验了，老家伙突然动作慢了下来，心梗发作让他倒在地上，他粗口喘着气，抽搐着用手拍打着胸口。莎莎连忙穿上裤子，脸上泪痕都还没干，她懵了一会，后来才缓过神来，看到院长那样痛苦，她却不知道该叫惊喜还是惊恐。
“你当时没有求救吗？他倒在地上。”
“那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老色鬼，突然的心梗，肯定是老天的惩罚！是老天听到了我的心声，现在轮到他绝望了，而他看我的眼神好像是看到了最后一丝希望一样，哈哈哈真是可笑……”
老院长爬过来抱住莎莎的脚踝，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去…去…去叫医生……”
而莎莎却是仓惶的跑了。
紧紧抓住悬崖上最后一根蛛丝的天使，不愿再忍受绝望了，就奋身跳进地狱呀……
“你跑了？那你回孤儿院怎么办？”
“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回过那个鬼地方。”
莎莎压抑着内心的慌张离开了，很开心也很害怕，那天的天空黑压压的，下着雨。莎莎走到一个巷子里去躲雨，可是她能去哪里呢？但是绝不可能再回去了。
她想，她会饿死或者冻死吧…真好……看来今天真的是她的幸运日呢，愿望一下都实现了。
她正这么想着的时候，有个身影从她面前走过…又折了回来……她抬起头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看到眼前人的样子，那一刻，莎莎便把他的深藏在眼眸深处和心底。
雨停了，太阳出来了，空气的味道都是又甜又清新的。就像光一样，驱散了所有的灰暗啊，他是来自天堂的使者吗？
那个年纪的爱是最美好的，因为什么都不懂，欲望很小，每个人对第一次都是充满美好向往的，即使是上学也是，不喜欢学校，但是在进入校园的第一天还是会调整自己最好的状态。
女人点点头说：“是呀，因为那就是‘所爱’呀。”
莎莎甚至记不清很多事了。他明明那时候从她面前走过，却又折了回来。莎莎浑身脏兮兮的，之前头上流下的血渍还弄脏了衣服。他问她：“嘿，你没事吧，你……”
莎莎当时没有听他说什么了，只是他一开口的声音很温柔，就让她低下了头，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后来他带莎莎回去，给了她一杯热牛奶，用毛巾擦拭着莎莎额头上的伤口。她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牛奶，比孤儿院的好喝百倍，感受着身边人的关心，他的一举一动都抽动了她的灵魂，屋子内很暖。
即使是在外面一身污泥，受伤流血，也个地方为你疗伤安抚内心，让你放松警惕不再害怕，莎莎想，这可能就是“家”吧。
他问她发生了什么，莎莎没有开口，莎莎那天甚至没和他说过一句话。那天莎莎睡在他的床上，他睡在沙发上。
这天过的真累，跟做梦一样。卧室的门是敞开的，他已经睡着了，莎莎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边，抬头凝望着星空，这些星星像是戳中了她的情感，她脑海里想到的是以后如何和身边这个男孩相处。
“我从来不会去想以后会发生什么，也从来不对未来抱希望，但是，那天我躺在床上，我想以后会好的吧…那是我有史以来睡得最踏实的一次。因为我好像恋爱了。”女人笑着回忆，眼眸中闪烁着强忍的眼泪。
跳进地狱的绝望天使，第一次体会到了“爱”，就点燃起了她的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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