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摇

　  参加同学宴请，第三次邀约，无法再拒绝，下班后驱车直往。

　　男同学，长得不帅，胖得厉害，这是一直不赴约的重要原因，无法赏心悦目，吃饭必定是一种煎熬。除非有才华，两者皆无，一个桌上进食近似于折磨。

　　推门进去，强颜欢笑，周遭的几个女人，皆浓妆艳抹，嘴唇红成一团火焰，睫毛个顶个的长，仿佛要越过额头伸展往更远处，眨眼时该能扇出一道风的。团坐其间的是这个男同学，金龙盘绕的黑色毛衫，脑壳中心一溜卷曲黄发，这情景极容易让人联想到纨绔子弟酒楼撒欢的场面。一切都是我最不喜欢的，但我还在微笑，年岁增长的最大变化是，能够容忍一切不喜欢，且装成云淡风轻。

　　边上一个女同学，几年来见过几面，且摆在熟人的行列，今天也将嘴唇涂得血一样红，是不是参加晚上的饭局，红唇属标配？我立在其间，素颜、素眼、素唇、素衣，一切都是灰暗色，也算标新立异了。然却也并不自卑，不同类者自然不必相比。

　　席间多次被逗到笑喷，低俗的笑话让人措手不及，一切逾了矩的言行都是招人注目的。女同学是焦点，“活泼”到几乎癫狂，故作姿态惹人捧腹也是一种本领，需要几分妖媚垫垫底。说着说着就笑了，笑着正欢又停了，我突然有些羡慕这样的疯癫式洒脱，她该有多不敏感才会如此放肆——我们再也学不来了。

　　猜得到的饭后活动——唱歌，不想去也被拉了去，我矜持得像她们的妈，她们窜到桌台上跳舞，身体柔软得像被剔了主骨的大猫，飘摇间，已是人头攒聚，蹦擦的乐声，把我的心脏鼓舞到无节奏乱跳，片刻就觉得喘不上来气。想离场，却还恋恋望着那些女人的身影，飘摇，柔软，疯狂。我希望自己也能窜上去，但我知道那是一辈子都无法跨越的一公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