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早上七点二十，还没到上班时间，医院里静悄悄的，林晓曼推门进来时，苏乔正在换衣服，套T恤衫时露出结实的六块腹肌，被林晓曼看了个满眼，她脸一红，赶紧收了眼睛低下头。
跟林晓曼一起来的，是她的新婚丈夫，冯元奇。看到护士方静怡，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原来，两个人小时候住在一个大院里，小学和初中都在一个班，关系很好。后来上了不同的高中，联系慢慢少了。
方静怡带林晓曼去手术室消毒准备，苏乔简短地问：“林晓曼的家属吗？”
“丈夫。”
林晓曼结婚够早的啊，虽然病历显示她25岁了，可是她看起来像个没毕业的学生。
“林晓曼跟你说她的病情了吗？”苏乔问。
冯元奇显然不太了解，晓曼只说今天要做个小手术，让自己陪她一下。看他刚才跟小护士聊得那么开心，苏乔就猜到了。
“的确是个小手术，用不了20分钟，但是，你得有个心理准备，林晓曼的痣有可能是恶性的，要送病理，一周左右出结果。这期间多留意她的情绪，耐心等结果吧。”苏乔说完，转身进了手术室，留下冯元奇愣在了当场。
02
林晓曼直挺挺地躺在手术台上，好像一截木头，一动不动，只有胸口的蓝色医用无纺布，在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她太紧张了。
苏乔把脸凑到林晓曼的眼前，笑着说：“昨晚睡得好吗？”
“好。”
“是吗？那你眼睛怎么都肿了？”
“没。”
“在医生面前，不要说谎哟。”苏乔略带调侃地说：“看看你的眼袋，不然，等下给你一起割了？”
“不。”
“你这么紧张，这手术我可就没办法做了。毛细血管绷得太紧，等下一刀下去，会溅我一脸血的。”
旁边的方静怡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林晓曼也笑了。可是苏乔觉得她笑得很难看。
“锁骨位置的皮肤本来就紧，你这么紧张，肌肉都僵硬了，等下给你切个大窟窿，我可不负责任哈。你放松，才能切得好看点，是要一条美丽的小伤口，还是丑陋的大窟窿呢，你自己选吧。”
伤口也有美丽的吗？林晓曼歪了歪头，侧过脸看着苏乔，眸子里似乎有深深的忧伤。
“所有伤口，都是一滴美丽的眼泪。等到眼泪干了，伤口就愈合了。”话一出口，苏乔自己也惊讶了，这水平可以给女儿编童话故事了。
方静怡跟了苏乔很多次手术，头一次见他跟患者聊这么多，看来苏主任今天心情不错啊，一直高冷的苏主任，幽默起来还挺有一套的。又是提前上班给林晓曼加手术，又是跟她聊天，看来，苏主任对林晓曼格外关照呢。
03
苏乔脱掉手术服，边往外走，边跟林晓曼交代术后注意事项，走进办公室才发现林晓曼根本没跟出来。转身回到手术室，林晓曼竟然还躺在手术台上。
“苏医生，我，我好像动不了了，好像，手脚，都麻了。”
苏乔有些哭笑不得，看来今天手术中的天白聊了：“哎，你这又不是全麻，怎么会动不了呢？小手术而已，不用害怕。”
苏乔上前托起林晓曼的背，扶她起来，又给她晃动手脚，林晓曼才长出了一口气。
林晓曼站起来，刚要迈步，眼前一黑，腿一软，差点栽倒。苏乔一把扶住，林晓曼像树袋熊一样，软绵绵地靠在他手臂上。苏乔一下子僵住了。
林晓曼使了半天劲，好不容易才扶住手术台，靠了过去。她又急又气，不就是个小手术吗，竟被吓成了这幅德行。
“对不起啊，苏医生，我......我是不是挺没用的？”
苏宏没觉得她没用，害怕手术的人他见得多了，她胆小的样子，反倒挺可爱的，很像女儿，每次一害怕，就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臂。他很想伸手去揉揉她的头，告诉她别怕，肯定没事的。可是，他不能。
“要不要，叫你家属进来？”
“不用不用，我能行的，等一下就好。”
04
简单交代了常规的术后注意事项，两天后来换药，苏乔准备去做8点的手术了。两个人刚走，王莹就推门进来。
“苏主任，那小丫头的手术，您给做的？”眼睛里透着狡黠。
苏宏看都不看她，对着门外喊：“方静怡，准备下一台手术。”
王莹早已习惯了苏宏的冷淡，妖娆地转身，找别的护士讨论新买口红的色号了。
手术很短，可是苏乔知道，等病理结果的过程才最煎熬。林晓曼的状态让苏乔有些担心，很多病人，并不是病死的，而是吓死的。
都怪那个王莹，不然，林晓曼可能根本不知道黑色素瘤这几个字，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心理负担，至少，在病理结果出来前，她还可以轻松快乐地过上几天。他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娘。
军区总医院的皮肤科和美容科，原本是很正规的，后来，美容科被一个煤老板承包了，外聘了一些医生。医院跟他们合作，把那些有整形美容需要的病人推荐过去。整形美容科，收费奇高，不在医保范围内，基本都是针对那些有钱又爱美的女性。
整形美容科就在外科对面，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王莹，经常跑过来找小护士们聊天，他从来都视而不见。现在，更是厌有些厌烦了。虽说王莹是他小两级的同门师妹，和周芸大学时候关系就不错，经常一起参加活动，可他从来对她没丝毫好感。哪里像个医生，分明是个推销的。她的手段，一靠忽悠，二靠吓唬。对林晓曼用的，一定是吓唬，想想昨天林晓曼的样子就知道了。
可是，林晓曼这种症状，皮肤科的医生不清楚严重性吗？怎么能推荐去整形美容科呢，昨天的皮肤科，到底是谁接诊的。
“静怡，回头帮我问下，林晓曼的首诊大夫是谁。”手术过程中，苏乔看似随意的交代。说完，又觉得不妥，“算了，你甭管了。”
方静怡更纳闷了，苏主任今儿这表现，可以说相当反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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