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从会议室出来，周芸就黑着脸，一直黑到了回家。竟然在月度会上点老娘的炮，姓苏的这是真的不想过下去了吗？她暗暗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今晚让诗诗住奶奶家吧。”
看到短信，苏乔知道，今晚注定又要血雨腥风了。他本能地想说，今晚值班，可是，躲终究不是办法。算了，让她闹吧，这么多年，自己终究是有愧于她。
门一推开，扑面而来的是凛冽的杀气，屋里很黑，周芸环抱着双臂，像尊佛像一样，坐在沙发中间，怒气冲冲。苏乔打开灯，说了句我先去做饭，就洗手进了厨房。
“你过来。”
看来晚饭是别想吃了。苏乔刚一坐下，周芸的指责如同午后的暴雨一样，铺天盖地袭来。从白天的会议，一直回溯到了大学。翻旧账，是周芸最愿意做的事。苏乔很烦。
“说事就说事，能不能不翻旧账了？”在周芸终于再次说出顾晓曼这三个字时，苏乔终于忍无可忍，站起来，转身进了书房，砰地一声，摔上了门。
耳朵暂时清静了一会儿，接着，嚎啕的哭声，夹杂着周芸含混不清的话，如约而至。
“苏乔，你给我说实话，是不是喜欢上了那个丫头？就因为她也叫晓曼？也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柔柔弱弱楚楚可怜？”过了许久，周芸突然推开书房门，瞪着苏乔，眼睛里似乎在喷火。
“周芸，你冷静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苏乔明白，刚才这句才是她今天要吵架的重点。
“我说什么，你不清楚吗？你敢说你对林晓曼，完全没有额外照顾吗？亲自给她换药，还带她去食堂，你的书连我都不能碰，倒是借给她看，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你以为全院的人都是瞎子吗？！她是你什么人啊？你为了她打我的脸，我就跟王莹同流合污怎么了？你医术高超，你一身正气，可你到现在，不也就是个副主任医师吗？有本事，你升个主任给我看看啊......”
哎，苏乔深深地叹了口气，今晚，又是个不眠夜。
02
协和会诊之后，林晓曼没再去其他医院，她接受了这个结果。
她给家人买了保险，想下个月带爸妈去旅行，想去学画画，学钢琴，学跳舞，还想去一次西藏。想做的事情原来这么多，以前总觉得忙，等有时间了再说，现在，她辞职了。
苏乔打电话的时候，她刚刚在一楼注射完干扰素。苏乔让她去办公室等，办公室里没人，这个时间医生们都在忙，苏乔的办公桌一尘不染，物品摆放很整齐。
干扰素导致持续高烧，整个人烧得恍恍惚惚的，浑身无力。苏乔回来的时候，林晓曼趴在他的办公桌上睡着了。
几天没见，林晓曼似乎憔悴了，倒是胖了一些，脸肿的有点变形。听林晓曼说协和的医生给开了干扰素，苏乔急了：“明天就停了吧，别折腾自己了，那东西对你的情况没用，倒是会把健康的细胞杀死。听我的。”
苏乔让她去找吴老看病理，林晓曼当然不知道吴老的厉害，她苦笑着说，算了吧，不想再折腾了。苏乔沉默了，可最终，林晓曼还是乖乖去病理楼办了手续。
吴老是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在显微镜下盯着切片看了一会儿，突然问：“这切片谁做的？切歪了！把蜡块找出来重新做吧。”
旁边的医生一副惊呆了的表情，接着有人偷偷竖起大拇指，一脸崇拜。林晓曼不明所以，正在发愣，老头一脸慈爱地看着她笑着说：
“你就是让苏乔得罪全院领导的那个丫头？需要重新做病理，我亲自做，等消息吧。”
吴老话音一落，办公室里有人忍不住发出了惊呼，吴老居然亲自做切片？林晓曼一走，病理科就像炸了锅一样，几个胆大的年轻医生围着吴老叽叽喳喳.
“竟然让我们吴老亲自出马，还给亲自做切片，哇塞，这待遇，苏主任面子可真大啊！”
“关键是，还免费！”
吴老瞪了几个人一眼，表情严肃，办公室里立刻鸦雀无声。
“你们几个臭小子，起什么哄？还不是给你们擦屁股！一侧基底没切干净，应该先复核切片的位置，再做结论，你们认真复核了吗？手里没准头，眼里也没准头呀，就这么干活啊？做切片的，出结果的，做复核的，自己去领处分吧。人命关天的大事，你们心里都有数吧，再发现类似情况，别怪我这留不了你们！”
03
林晓曼辞职，老板没批，林晓曼没说原因，但她这阵子总往医院跑，老板猜她肯定遇到麻烦了，工资照发，老板还时不时喊她去聚会。
“给你放个长假吧，好好歇歇。辞职的事以后再说。”
林晓曼不上班，和冯元奇爸妈见面的次数就多了，以往都是周末回去，现在，老两口总有事没事往他俩的新家跑，老两口心里有小九九，他们一直不太喜欢林晓曼，总觉得她一个外地小丫头，样貌普通，能嫁给他们儿子，一定是有心机的。他们唯一满意的，是林晓曼的工资，比儿子多了好几倍，可如今好好的工作，不上班，那岂不是要靠自己儿子养活了。
他们问儿子，怎么回事，冯元奇打着哈哈，哄着他们，说再过几天就让她去上班。她听到了，有点难过。
没过两天，冯元奇不在家，老两口就跟林晓曼摊牌了。
“晓曼啊，怎么说不上班就不上班了呢？年轻人可不能这么懒，元奇一个人赚钱养家，你不心疼，我们可心疼。”
“爸妈，我没靠谁养着，我的工资照发呢。”
“哦，没辞职啊，那好那好，趁着不忙，赶紧把孩子要了吧，你们也结婚一阵子了。总不能没事瞎待着吧。”
“爸，妈，元奇没跟你们说吧，我们暂时不准备要孩子。”
“不要孩子？那元奇娶你干嘛？我们元奇可是三代单传，你可不能这么不懂事哈。”
“爸，妈，我知道你们对我不满意，你们可以从现在开始物色能让你们满意的儿媳妇了，我看方静怡就不错。”
以往，为了避免冲突，林晓曼总是以听话乖巧的小白兔示人，老两口哪见过这种架势，气势汹汹摔门走了。
晚上，两个人爆发了第一次争吵，认识以来的第一次。从来都是好脾气的冯元奇，原来这么会吵架。
“我们离婚吧。”林晓曼面无表情，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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